第十九章
江琦再一次踏上刘强住处的楼梯。
这里和以前几乎一样,只是以前那辆放在楼梯口落满了灰的电动车不见了,要么是被主人家卖了,要么就是被人偷了。
来到刘强的门前,江琦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家。如果在家,是不是跟以前一样沉迷于女主播,或者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一个精神气很足的人。
敲了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刘”称呼想要出口,才发现开门的不是刘强,而是一个看起来年纪比较小的姑娘。“你你好。”
“你找谁?”小姑娘问。
“请问,刘强还住这里吗?”
“找他啊,进来吧。”小姑娘让了一下。
江琦有点意外,在看到小姑娘的那一刻她还以为刘强搬走了。他们这种租房住的就是这样,如果房子好租,一个不合意就可以搬家,同样的,要是哪年房子不好租,就算房东突然要求涨价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屋子里面意外地收拾得很干净,应该是那个小姑娘的杰作。
刘强坐在电脑前,看到她进来,明显愣了一下。小姑娘也走了过来,刘强才介绍“这是我女朋友佳佳。”
江琦虽然有点吃惊,但莫名地松了口气。虽然不觉得亏欠什么,但如果在她拥有段文远而刘强孑然一身的情况下分手,就真的像是种罪恶一样,怎么都做不到洒脱。
“你好。”江琦向佳佳伸出手“我叫江琦,刘强的老乡。”
“琦姐你好。”佳佳笑起来很可爱,眼睫毛很长,笑的时候就显得弯弯的,很有感染力。
“很抱歉贸然打扰,我就是”江琦正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来说明这次突然到访的原因,她不确定这种不方便说出缘由的到访会不会使佳佳起什么疑心。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前女友。”刘强突然打断她,跟佳佳这样说。虽然没有笑,但语气很温和。
佳佳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回了房间。似乎特意为他们让出说话空间。
“她挺好的。”江琦说。
“嗯。”刘强手放在兜里,看着自己的脚尖“是挺好的。”
“刘强”江琦打量了一眼这间属于他和佳佳的房子“我真替你高兴。刚才你跟她说我是你前女友的时候,我感觉你挺在乎她的。”
“我不想瞒着她。”
“嗯。”江琦搓了搓手“这样很好。”
“她在厂里流水线上班,工作比较幸苦,拿得也不多。”刘强说“但是她很崇拜我,喜欢撒娇。我我觉得挺开心的。”
其实江琦最开始也崇拜过刘强,觉得他是本科毕业,工作内容也很高深。只是她从来没有表现过,更不会撒娇。她苦笑,所以这就是缘分吧。冥冥之中或许早已注定。
“夜市买个手链都会高兴得跳到我背上。”刘强抬起头,脸上是江琦从未见过的有点怜惜的感觉“手被菜刀切到会扑到我怀里大哭。”
而江琦往往都是自己包好,默默忍受。
“看到我和其他女生说话后会吃醋,回家跟我又吵又闹。闹完了还要我半夜出去帮她烤串儿带回来。但是人前却又懂事得不得了,比如现在。”
江琦从来不吃醋,也从来不提会麻烦到他的要求。
“像照顾小孩儿,有时候感觉有点累。但是也觉得很开心。”
江琦听着,感慨万千。
她和刘强两个,终究没有被老天遗弃,只是幸福在到来之前跟他们躲了个猫猫而已。老天爷调皮了一次,他们因此走了一回弯路,但兜兜转转,最后似乎都找到了对的人。而在途中相遇一程又陪伴一程的对方,心里装得满满的就是最深切的祝福了。
“你回去吧。我们和平分手。”刘强轻轻说。
“嗯。”
江琦转身离去,打开门,还是忍不住回头“刘强,你一定要幸福。”
回到车上,江琦主动亲了段文远一口“我们和平分手了。”
“喔?是吗?”段文远很吃惊地问“还以为你们会打一架呢。”他还很遗憾似的“我正准备冲上去帮你忙呢。”
“老板,你的想法很变态呀。”
“哎,明明是个很好的机会。”他继续叹息。
“什么很好的机会?”
“把你的前任揍一顿的机会。”
“老板,好像是你挖的人家墙角吧”
“你这家伙。”段文远勾了她的下巴,惩罚似的啃了一口,眼前的人,每一寸皮肤都带着笑,粉嫩的脸蛋掌控在手心里,一用力就会捏碎的感觉。无法控制地,眼神就变得炙热起来。
江琦瑟缩了一下“老,老板现在还是大白天啊。”
段文远轻咳了一声,启动汽车“反正你今天跑不掉了。”
江琦自然知道段文远指的是什么,脸蛋刷地变得通红。眼睛里面的笑意也消失了,只剩下旁人都看得出来的紧张。
段文远觉察到她的不安,突然觉得很不开心,江琦对那种要求每次都持拒绝的态度,而且不惜违背良心地说出各种蹩脚的理由。他到现在还没有抓狂只能解释为涵养太好。
上一次的拒绝理由是什么?
好像是还没和刘强彻底了断不能‘出轨’。真是够了。
精神出轨很久了好么。亲了也不知道多少次了。要是认真计算的话,足以把刘强气死一次又一次,绿帽子还能再压死他一次好吗。
但是比起计较这些说辞,被拒绝的事实才真正让人伤心。
一提到上床,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在那方面,他段文远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她对他一点信心都没有?从开始交往到现在,最关键的那个步骤还没做,说出去简直不要太丢脸。如果被马乔知道,他干脆不要活算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遇到过那么多女人,有哪一个不是想方设法爬他的床呢。
呵!现在好了,遇到一个笨蛋,而且还是个圣母。
有时候段文远甚至还丢脸地想,不知道装可怜会不会有用。但他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开什么玩笑,装可怜才能骗到人上床,怎么想都有失威名。
旁边的人还是一脸紧张的样子,衣角都快要绞出水来,忍不住就生出一丝恶念。
“喂,你很紧张啊。”
“没没啊。”江琦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回过头去。
动作那么生硬,说不紧张是在骗鬼呢。不知道捉弄她一下会不会比较有趣。
“今晚咱们第一次,有没有什么要求啊?”
“什什么?”江琦的额头生出汗来,通红的脸似乎快蒸出热气。此时看段文远的眼神,才真正称得上在看洪水猛兽。
段文远忍住笑,一本正经说道:“之前你说等和刘强彻底了断,现在已经彻底了断了。难道不是应该考虑这件事了吗?”
“所以我才这样问你啊。”
“啊?”江琦的脑袋似乎不能很好地运转。
“我俩的第一次,你有没有什么要求?”段文远瞟了她一眼,心情很奇妙地突然变得大好。
“什么要求”
“比如你喜欢什么姿势?”段文远故意轻描淡写,好像在问今天的晚餐吃什么。
江琦吓得差点从座椅上蹦起来,耳廓热得几乎达到燃点了。她不解,段文远怎么能用如此平淡的语气说‘那种’事情,实在太不可理喻了。转头看到段文远还在镇定自若地开车,不由又羞又恼,说了这种话的本人,反倒一点羞耻感都没有。到底谁才是有问题的那个啊。
“你没有要求吗?”段文远摸了摸下巴“那我就自由发挥了哦。”
江琦感觉一阵晕眩。她遇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一扶额头,那一刻,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晕倒个把小时。
“放心,包你满意。”
“晚上吃什么?”
“呃?”江琦回过神,庆幸话题终于回归正常“吃麻辣烫吧。”
“那种东西吃不饱。”段文远说“晚上可是很需要体力的哦。”
“估计得四五次吧。”
江琦终于忍无可忍“老板!”她指责道“我们能不讨论这个话题吗?”
到了市中心,找好地方停了车。两个人揣着手在商场里的美食馆里逛来逛去。刚开始和段文远约会的那段时间,他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至少尽职尽责地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事情——比如胸有成竹地提前订好餐厅。然而恋情发展到现在,男人已经把选择恐惧症发挥到了极致。“中餐呢还是西餐呢?要不吃泰国料理?还是印度餐厅?”段文远皱着眉头东看西看。
江琦悄悄凑到段文远耳朵边“我听说这个印度餐厅的厨师拉完屎之后不用手纸,直接用手指。”
段文远立即跳离了江琦三步远,很嫌恶的表情“江琦,你表面上看着挺老实的,但我怎么觉得你老喜欢拿‘屎’来恶心我呢?”
咦?我有吗?江琦抓了抓后脑勺,觍着脸凑过去,死皮赖脸挽住作势要躲开的段文远的胳膊。
“你别以为用‘屎’来恶心我我今天晚上就没性致了,行不通我告诉你。”段文远一把搂紧江琦的腰“今天晚上,我势在必得。”
最后两个人表情怪异地走进了一家羊肉汤锅店。
江琦带着各种复杂思想,坐在桌子上等汤锅。服务员拿来两个调料碟。她拿过一个,一丝不苟地把香菜和小葱挑出来。
段文远拿筷子头敲了她的筷子一下“你不是爱吃香菜和葱吗?怎么今天要挑出来啊?”而后,坏笑着悄声问“是不是怕接吻的时候嘴巴会有味儿啊?”
被拆穿小心思的江琦脸上又染上绯红“乱说。”
段文远夹起一块羊肉放到她碗里“别挑了,我不嫌弃。”
江琦嗫喏了半天,无力地又吐出四个字“你别乱说。”
一顿饭在调戏和被调戏当中结束。江琦终于意识到了,这个人分明是找到了另一个取乐的方式,一直乐在其中。果然是本性难移,‘可恶’两个字一定就长在段文远的基因里,完全无药可救了。她叹了口气,暗叹自己不该奢望在确定恋爱关系后可以和这个人有灵魂上的交融。
灵魂上的交融呃江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