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一个城市的天空下,有的人花好月圆,而有的人却凄凄惨惨戚戚。江琦的好朋友蒋一男,此时正在路边祭奠她逝去的爱情。
她红着眼睛,坐在小区附近略微潮湿的人行道上。旁边堆了一大堆mikey的海报,照片,各种周边。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不锈钢盆,里面还有些微灰烬。
四十分钟前她在自家外面的楼道烧,结果触发了警报,先把她自己吓了一大跳,接着没一会儿,一整层楼的住户都跑出来骂她,骂得她狗血淋头不说,还把物业保安也闹上来了,二话不说就把那一堆准备烧掉的东西搬到了垃圾堆里。
蒋一男找来两个清洁工,给了三百块钱,才给从垃圾车拖到这里来。
蒋一男骂骂咧咧地,拿起一张海报,用打火机点燃。火苗子呼啦窜起来,随即又熄灭下去,她赶紧覆上更多的海报照片,火焰再一次旺起来。身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从那件事之后,她在微博,粉丝群,论坛帖子里挣扎了很久,受的气始终比骂人得到的快意更多,渐渐地就觉得没有什么意思了。就连爱着mikey这回事,都变得让人疲累不堪。
所以她觉得,还不如让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彻底走出自己的生活。不,确切地说,是把这个男人从自己的生活中剔除干净。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的感情可笑。可是仔细想想,她爱了mikey五年多了吧。比好多情侣坚持的时间都长,甚至比好多夫妻坚持的时间都长呢。这份感情具体怎么开始的已经记不清了,好像是因为一首情歌吧,突然听到,怦然心动,然后就不可自拔了。那时候的mikey还是个非主流,如果换成现在,蒋一男肯定还会臭骂上几句‘洗剪吹’。
可是那时候就那么义无反顾地爱上了。爱了整整五年。无数次被骂脑残粉,也得罪了不少人,当然也结交了很多‘朋友’。那些‘朋友’的网名已经不记得了,住在论坛,还是微博,还是哪里,或者根本几头跑,通通都不记得了。仅有的那几个记得清的现在也已经把她拉黑了。
那些一起见证mikey成长的人,有的爬了其他墙头,有的转了黑,有的退了圈。她是为数不多坚持到现在的老粉。现在终于也要半途而废。
这操蛋的网络。蒋一男拿出手机,卸载了微博和扣扣。然后继续烧照片。
“中元节不是还早着吗?怎么现在就开始烧了?”
蒋一男抬起头,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面前。蒋一男想说少管闲事,滚蛋。还没说出口,那警察接着说“你祭祀的先人是女的吧,还挺前卫的哈,照片挺帅。”
旁边的小哥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别乱开玩笑。”问蒋一男“姑娘,你在这里烧有点不合适,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吧。你看这里车来车往的”
蒋一男心情不好,看到有人找茬,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想骂。没料到一抬头却看到一张帅气但略显憨厚的脸,就是说话的那个小哥。除了那张脸让人放心,眼神也显得特别诚恳。蒋一男那种混世魔王,偏偏对这样的人下不去‘毒口’。蔑了他一眼,继续拿照片往火盆里面放。
另外那个警察倒是识趣,自己先走了。只留下那个小哥在旁边笨拙地劝。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规劝的话,也没有什么技巧。蒋一男一动不动,他就根本什么办法都没有。
要是蒋一男稍微挪一下屁股,那小哥立即喜形于色,以为说动她了。结果看她挪一下屁股又继续烧东西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顿时又挂上一副失望的小表情。
从燃烧产生的烟影响过往司机的注意力,到火灾,到大气污染。警察小哥似乎一点放弃的打算都没有,蹲在蒋一男旁边不停地‘讲道理’。
蒋一男一开始还觉得烦,想骂他走,结果听着听着便觉得有个人陪在旁边也不错。所以不理睬他,也没有赶他走的意思。
“姑娘,我帮你换个地方吧。我帮你搬。”小哥劝了好久,语气都快要变成乞求了。“你看这里地上多潮湿,风也大。”
“你看这个人,帅不帅?”蒋一男提着一张照片放他面前。
小哥一愣,随即点头“帅。”
蒋一男将照片扔进火盆里“我和他刚分手。”
小哥惊异地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得有点复杂。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分明是觉得这个女人可能被伤得有点深。
蒋一男突然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忍不住笑了。拍拍屁股站起来“算了,不烧了。”她看着剩下的一堆,为难起来“这个怎么处理啊。”
小哥听她说不烧了,正高兴呢。赶紧说“没关系啊,我认识一个收废品的,我打电话给他,估计得8毛一斤吧,你等着啊,我让他带着称来。没准能给你十多块钱呢。”
蒋一男皱着眉“你叫他来拉走吧。钱就算了。”说完,拿起围巾站到一边。警察小哥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倒进火盆里,一阵风卷来,顿时闹了个大花脸。几个路过的女孩嘻嘻哈哈朝他笑,他也好脾气地回一个笑容。
“喂,你的扣扣号是什么啊。”蒋一男戴好围巾,声音埋在围巾里,有点不是很清楚。小哥却听见了,抓抓脑袋“我看看啊,我好久没玩了,都忘记了。”翻出手机点了几下,说了串数字。
蒋一男吸着鼻子手忙脚乱地把刚卸载的扣扣安装回来。安装好后加了小哥为好友。
“你叫白魏啊。”
“嗯。”小哥腼腆地点点头。“你叫楠楠吗?”
“我叫蒋一男。”楠楠是她的小名,很多时候都在网上用“不准你叫我楠楠。”
被瞪了一眼的白魏轰地红了脸“好,好。”
段文远从江琦的床上醒来。外面天空放晴,阳光洒进来,落到床单上。
江琦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沉。他的手臂也因此变得麻木。可是一点移开的打算都没有,因为不忍心打断眼前人的好梦。
昨天晚上的江琦,只要稍微那么想上一想,心脏就会立即变得酸软起来。那种怜惜的感觉那么鲜明,时不时就会触及内心。
其实在确定关系之后他就好几次提出过那样的要求。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圣贤,也并非未经人事。所以那样的要求在他眼里就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让他意外的是,江琦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他当时想不通为什么。
直到昨晚,才终于明白,之前的拒绝纯粹就是因为这个女人还没有准备好。昨晚的她,甚至害怕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是那种对未知入侵的恐惧。
他感觉到她的青涩,一种莫名的占有欲涌了上来,彻底淹没了他。
他承认昨天的自己确实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样子。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种事实单想一下就爽得不得了,浑身燥热得像被火烧一样。他当时就扑上去按住她进入,理智全无。
就像意外收到了一份大礼。说实话,他之前确实没有想过他会是江琦的第一个男人。毕竟江琦和刘强交往了有一段时间了。在他的字典里面,‘没有上床’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存在于交往这么久的情侣之间,即便他自认为非常了解他的这个情人。
出于男人本能的自尊心,对于江琦和刘强有没有完成最后一步,他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去问江琦。他爱这个女人,他不介意,但并不代表他可以平静地谈论江琦和别人‘那点事儿’。
但是他不提,这个女人竟然也不提。
段文远笑了笑,勾起江琦脸颊上一缕泛潮的发丝,轻轻放在她耳后。
这个女人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爱惜才好。
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沉睡的人幽幽转醒。
江琦睁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果然。”她说。
“果然什么?”
“果然很疼。”她幽怨地看了段文远一眼“虽然不是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像被撕裂成两半’,但是确实特别疼。”
段文远微笑着看着她,想不到她会有如此惨烈的心理建设。
江琦腾地红了脸,别过头去。
段文远勾她过来面对自己,认真道歉“这次是我不好,有点没控制住。下次不会疼了。”
江琦的眼睛湿漉漉的,脸红得有点可爱。此时气氛正好,段文远吻了上去。
“没没刷牙呢”江琦推他,却瞬间被搅和成一团浆糊。
两人在被窝里胡闹了半天,听到外面大婶催孙子去上学的声音。两个人才意识到该起来上班了。
“你继续休息吧,我准你两天假。”段文远边穿衣服边说。
“嗯,还是不了。”江琦表情痛苦地坐起来。段文远不禁感到一丝悔意,昨天的自己太不克制了,像个初尝禁果的毛头小子,似乎给她带来了不那么好的体验。
“要是你帮我准假,夏夏她们几个肯定要东想西想。而且张经理那边也觉得有点失礼。毕竟他才是我的直接领导。”她扭了一下腰,顿时嘶了一声。引得段文远也紧张起来。江琦忍着痛,硬是扭了一个来回,腰上的钝痛倒是没有那么明显了。这种劳累过度或是姿势不对引起的腰痛她已经习惯了,当初打工当保姆的时候,背上背着孩子,手里拎个二十来斤都不成问题,哪里扭伤了就揉一揉搓一搓,基本出不了什么大事儿。所以现在也不觉得多么难受,只是那个地方有着难以言说的不适感,江琦也羞于诉说,只得竭尽所能地忽略。
洗了澡,穿好衣服,画了个淡妆。江琦得以体面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上班时间的十分钟之后了。她心急火燎地坐上车,催促段文远“快,快,已经迟到了。”
段文远原本在为自己的‘技术’问题耿耿于怀,此时看到江琦精力充沛的样子,觉得自己可能不是‘技术’问题,而是‘体力’问题。要不然这个女人怎么还有力气一大早起来催他上班。
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查夏夏笑靥如花。
“江琦你来啦。”打过招呼,眼神落到她身上,突然就噤了声,神情变得古怪又暧昧。
江琦意识到可能自己哪点没对,低头打量了一下,衬衣上的那一排扣子都还严丝合缝,没有一颗爆开。悄悄摸了一下牛仔裤的门链,也是规规矩矩的没有滑开。那夏夏到底是看到什么了
查夏夏憋住笑,指了指脖子。
江琦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所到之处有一个地方隐隐作痛。江琦猛然想起昨天晚上老板做到情动时在那个地方猛啃了几口,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辈子再也不要看见查夏夏。她拉起衣领,拼命遮住那个印记。
查夏夏善解人意地拿来放在抽屉里面的丝巾,帮江琦系在脖子上。
江琦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一整个上午都不敢跟查夏夏搭话。最后还是查夏夏约她午休的时候去超市逛逛因为查夏夏大姨妈来了卫生巾没带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