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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撕破

众目睽睽下,薛姨娘慢慢走上前来,从袖子里缓缓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双手捧着呈上。

卢氏面色阴沉不定,拿不准薛姨娘到底是何意思,她眼神微动,扫了屋内众人一圈,对周韵道:“我们这里谁也没三奶奶识字多,不如由三奶奶看一看真伪吧。”

薛姨娘一顿,只得侧过身子将信奉与周韵。

周韵却是不动,只直直看着薛姨娘的眼睛,见她眉眼疏淡看着斜下方,却是一丝眼风都不肯与自己交汇。周韵按捺住心跳如鼓,伸手将信接了,抽出信纸,展开来细细看了。

佳玉偷眼瞧着,只见周韵眼睛定定看着手中信笺,那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连最后一丝血色都没有了,手也越来越抖,最后几乎握不住那单薄的白色纸张。

“今有秦楚蒋门周氏,嫁入数载无子,犯七出之条。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蒋世友甲申年三月初三”蒋世友不喜印信,画押处并无印章痕迹,只有一个血红的指印。

字迹是曾经很熟悉的秀气小楷。今年是乙酉年,甲申年指的就是去年,而这封休书,是在去年三月写下的,那时候的蒋世友还是真正的那个,这封休书,也是他自己的真实意思

周韵恍惚间只觉身处悬崖边,脊背阵阵发凉,偏偏周围无路可退,只有冰天雪地,寒风刺骨。

卢氏冷眼看着她面无血色的模样,心内猜测只怕这休书有八成可能是真的,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薛姨娘,弄不清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她心中关切,忍不住身体微微前倾,冷冷对周韵道:“三少奶奶,你看这休书——可是真的?”

周韵动作轻缓将信笺照原来的折痕细细折好,又小心装回信封里,不过是片刻之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退却了慌张之意,只余一片荒寂。她淡淡道:“是真的。”对于世间人来说,日期是什么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一封货真价实的休书,这就足够成为她们名正言顺的理由。

她背后的红袖大大地倒抽一口凉气,又立刻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其他人虽吃惊,但见卢氏面色不善,在她面前却是半声也不敢出的。

卢氏心中一喜,松了口气,缓缓靠在椅背上,道:“三少奶奶,如今连休书也是全的,你还有何话说?”

周韵一声不吭,垂手立着。

卢氏怒极,一拍扶手,大喝:“周韵,你还要装糊涂到几时?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拖延下去么?我倒要看看,今天休你,谁敢拦着!”说着手一挥,左右婆子丫鬟面色不善纷纷举步上前,形成合围之势朝周韵逼去。

佳玉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似乎要喊叫出来。卢氏似有所感,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有如彻骨寒风,扫得佳玉忙捂住口低下头,缩在一边。

屋内局势已是不可挽回的一边倒,仅凭周韵和屋里几个丫头决计坳不过卢氏一行人,况且因着卢氏占了个长辈的身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对她做出忤逆之事。

这些道理卢氏的人也懂,所以她们并没有真要动手的意思,只是靠着人多势众想要形成威吓之势。那些人只停在周韵身边五六尺远就站住不动了,全都面无表情,直勾勾看着她。

周韵手在袖子里拳头攥得死紧,今日之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这几日为了蒋世友突然病倒,她已经是有如失伴孤雁一般茫然失措,哪里提防得了卢氏毫无预兆突然发难,甚至薛姨娘手上这封休书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完全不知,仓促间全无应对之策。

周韵心里猛然一惊,什么时候自己竟变得这般没有算计,居然连一丝蛛丝马迹或是预兆都不曾发现,惶惶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唇边泛出淡淡自嘲般的苦笑,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自从为竹茵报仇之后,自己的心一日比一日软,于后宅内斗中的心思淡了许多,早已没有当年的斗志。

她抬头往卧室方向看了一眼,也是因为那人的温柔相对,珍视珍重,便让自己解了戒备之心,好似有了靠山般有恃无恐。一念及此,脑中便不由自主联想到这几个月来种种情意,点滴回映在眼前,心里恍惚间竟软糯如绵,不知该如何是好。

卢氏见她不慌不忙,唇边隐隐竟是带笑,又目似含情看向蒋世友卧房,以为周韵留恋不舍,不免冷笑道:“友哥儿被你克得昏迷不醒,你若还念几分夫妻情谊,就早早去吧,兴许他煞气一除便逢凶化吉病痛全消也说不定。”煞星克夫这话原是早先老太太气中口不遮拦说出来的,平日没人敢说,加之周韵和老太太关系缓和,也无人再提,今日三番四次从卢氏口中说出,颇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终究是大势已去,周韵僵直的身子慢慢动了动,却是低头哑声道:“伯娘之命,不敢不从。容我收拾打点一番,再离去不迟。”

卢氏不在意地拂了拂袖子上莫须有的尘土,貌似不经意地扫向一旁婆子手上拿的那本账册:“还有什么好收拾的?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便将你送回周府,大家都便宜。”

佳玉惊讶地瞪大了眼,一点预兆都不见地休人,立刻赶人,连财物嫁妆都不让带走,这

她不由自主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太太来得突然,弦歌又被抓走,根本来不及派人去通知老太太,若真由着太太这样,只怕事情就真的无可挽回了,她心内焦急,神色便有些慌乱。不知是不是感到她的焦躁不安,周韵微不可查地扫来一眼,眉微皱着,眸中寒光历历,似有深意,佳玉不由得眼皮子一跳。

卢氏也注意到兰厅里几个丫头的异状,便不紧不慢道:“如今老太太病体沉重,经不得不相干的事去烦扰,你们也都谨守本分,好生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有人嘴贱口快惹得她烦心动气,自有府规候着。”

屋内一圈婆子丫鬟全都屏息静气听着,最后齐齐应了声是。

卢氏点点头表示满意,便挥了挥手,让人把周韵送出去。佳玉和巧凤几个得了敲打,全都畏畏缩缩低下了头,一眼不敢多看。

周韵扫视了一眼屋内,转身对几个姨娘丫头们并道:“事已至此,在三爷苏醒之前,便由你们出力侍奉了,此事事关重大,望你们多用些心。”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便抬步出了门。

刚走了几步,侧身看向旁边被人堵了嘴按住衣斜发散犹自挣扎不脱的弦歌,便回身对卢氏道:“弦歌的卖身契去年便赏还了,只算是在我身边帮工,不是府里的奴才。念在她这几年伺候三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伯娘赏个脸,让她和我一起走了吧。”

卢氏皱眉看向苏进家的,苏进家的一无所知,惶恐不安地低下头。丫鬟的卖身契都锁在正房小间的柜子里,她根本无从知晓。

卢氏没得到想要的信息,便回过头去看周韵,这个平素不亲近的侄媳妇波澜不起地看着自己的婢女。依照景朝律法,贱籍逃奴者杖死,若是周韵撒谎,她倒不介意去官府公示这件事。况且虽然现在是靠了出其不意的作用一切顺利,却也怕逼得太紧周韵让她情急之下会反口,卢氏想了想,便挥挥手:“你若是没有记错,我这里也不会平白无故把良民扣下,若是记错了,那也怪不得别人。”

周韵应了一声,自带了弦歌,头也不回地走了。跟着卢氏来的四个婆子便随在她们身后一起出了院门。

蝉居院众人皆目瞪口呆,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工夫,主母便被扫地出门,如此干净利落,真真让人心胆皆寒。

卢氏微微放松身体,斜靠在椅背上,瞥了蒋世友卧房一眼,对几位姨娘道:“你们折腾这许久,想必也累了,绿姨娘和苏姨娘年长妥当些,不如就让她们在这里伺候,其他人都散了吧。”

几人听得一愣。主母被逐,太太第一个抬举的居然不是自己,红袖先就不干了,她抬起头,朗声道:“大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们怎好只让两位姐姐操劳,自然是都要留下来侍疾的。”

卢氏眉头一皱,待要开口,绿衣一把扯住红袖的袖子,对着卢氏赔笑道:“大太太体恤她们,原是好意,只是如今情况特殊,房里若是少了人手怕是容易出乱子,不如我们都留在这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卢氏眯着眼看着下面排成一行的四个姨娘,好容易压下心中翻滚的郁气,她思索了一番,突然一笑,似是换了一副心肠,道:“也好,就交给你们几个一起吧,好生照顾三爷为上。”又看了一眼缩在一边的几个丫头,“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有一处不好,唯你们是问!”

几人都战战兢兢应了,卢氏这才满意,带着丫鬟婆子们照原路走了。苏进家的小心跟在旁边相送,卢氏状似不经意地指着身边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人对苏进家的道:“这府里少了主母,原先那几个帮你的又是周家过来的,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便由春锦带几个妥当人帮你吧。该理清的钱财账本也好生理一理,别弄得一团乱分不清白。”苏进家的忙躬身应了,卢氏见她顺服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才到了二门准备登车,先前送周韵回家的几个婆子丫鬟匆匆赶了过来。

卢氏没料到她们来得这样快,微讶道:“送回去了?”

那领头的婆子抹了一把汗,笑道:“送回去了。周老爷和少爷们出门办事都不在家中,四姨奶奶不肯收人,说是咱们家不要的人他们周家也不要,是吴姨奶奶赶了出来吵了一架才勉强收下了。老奴把太太交代的话跟四姨奶奶细细说了,她说知道了,这样丢尽周家脸的人自然是有多远送多远,不会让她在秦楚县丢人。”

卢氏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颔首不语。虽然事情仓促了些,好在都照着原计划来,没有出什么篓子,不过她心里总不能放心,只得细细叮嘱春锦几个这两日加紧行事。

因着卢氏临走前吩咐将全秦楚的大夫都请来给蒋世友看病,所以整个蒋家东府都胡乱忙了一天,大夫们面面相觑,只说蒋家三爷病得不轻,却又实在诊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病症,只得会诊了一副不伤身的补药给他灌下去。

到了晚间,屋里便要留下守夜的人,几位姨娘都不肯走,便商量了一下在兰厅卧房里设了几张榻上夜。

天色全黑后,各处都点了灯笼蜡烛,因着周韵被休,几位姨娘各自为政却又各自不服,没有能出头理事之人,苏进家的只好以管家的身份扛下了大部分内务,春锦跟着她忙前忙后,盘点账册之余训斥了几个想偷懒的下仆以及嚼舌头传话的粗使丫鬟,各项事宜还算安排得妥当。

蝉居院比别的院子好些,虽少了女主人,也没有显得凌乱,各处灯烛上夜以及晚饭的布置都有条不紊,显然平时管束有方,到了这样特殊的时节仍是各安其事。

卧房里各处齐整后,苏姨娘便起身去净房沐浴,红袖和绿衣坐在墙边自己榻上,不知嘀嘀咕咕些什么,见她往外走,红袖瞥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苏姨娘定定神,和平日一样淡定地走到门外,门口伺候的是九儿,她躬身将苏姨娘领到了蝉居院里小巧的净房,房中桶里已经装好了水,九儿上前为苏姨娘宽衣解带,趁机在她耳边道:“表姐,今天是怎么回事?怎的太太来得这么突然?”

苏姨娘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大约和三少爷突然病倒有关吧。”

九儿疑惑不解,嘀咕道:“可是我还不曾在饭食里下药呢,他怎么就晕倒了呢?”

苏姨娘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道:“许是凑巧吧,幸而太太一直都有准备,虽然前阵子闹出那些事弄得仓促了些,却也没乱了章法。”

九儿低下头,薄薄一层齐眉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眼,看不清眼中情绪,她低声道:“姑太太为什么突然点名让你出来伺候呢?若是在你手上出的事,怎么逃脱得了干系?”

苏姨娘如何不知道这个,只是事情发生得实在快了些,有些地方做不到圆满。

九儿自小聪慧,也想到这些,她冷笑一声,道:“姑太太打的好算盘,让你去动这个手,然后她再把事情推在别人身上,可纵然是别人的过错,难道就不怕连累到你么?”

蒋世友的突然昏厥打乱了她们原本的计划,又因为太太出手休掉周韵,牵一发动全身,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几日之内只怕就要取了蒋世友性命。但是由谁动手,怎么下手,如今谁都不知道。

九儿越想越是不安,她一把攥住苏姨娘的手:“表姐,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好。万一”

苏姨娘反手将她的手牢牢抓住,盯着九儿的眼睛:“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没有万一,只能做下去。”

九儿牙齿把嘴唇咬得发白,只得点了点头。

是夜,有人影悄悄来到卢氏院中一件偏僻小房里,门口守着个心腹管事媳妇,推门进去,昏黄的烛光下卢氏正在品茶,见人来了,忙合上茶盏:“如何了?”

老妈妈擦了一把汗,道:“闭城门之前,周家后门出来一辆马车,直接就出了城。我家小子一直跟到城外白莲庵,直看到马车里下来几个人,都进了庵里。”

卢氏眉一挑:“可是那周韵?”

老妈妈迟疑着道:“因天色暗了,加之庵堂男子不得靠近,他也没看仔细,大约是几个年轻女子扶着个上了岁数的人进去的。”

卢氏一笑:“如此便是了,想来她家四姨奶奶容不下被休之女,便将她们赶了出去。”她的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面沉如水,老妈妈不敢多说,只龟缩在一旁,小心瞧着她面色。半晌,卢氏沉声道,“算了,就这样吧,横竖今天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周家女命硬克夫,将夫婿克得病入膏肓,这才被蒋家休弃。如今她入了庵堂,倒也是歪打正着。”她瞥了一眼老妈妈,“府里如何?老太太和老爷呢?”

“府里各处都安静,老爷傍晚时分去那边府里看过三爷了,摇头叹气回来了,又听了舞姨娘的劝,没有去禀明老太太,晚上便歇在姨娘屋里。”

卢氏面上陡然一黑,冷冷笑道:“且让舞阳好好侍奉着,别出了差错,她在我身边这些年,也该知晓我的脾气,待事情圆满了,自然少不得她的好处,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那老妈妈忙不迭应了。才要退下,卢氏忽伸出手:“且慢。”她起身在屋里踱步,眉头紧皱,呼吸急喘,过了一会,卢氏疾步走回桌边,猛地坐下,恨声道,“传话给那边,天亮之前动手,利落些。”

老妈妈一惊,抬头看着卢氏,迟疑道:“明日?”

卢氏点头:“夜长梦多,索性坐实了,我心里也安稳。”她手在桌面上握成拳,咬牙切齿,“要怪就怪那周氏女治家太严苛,若不是他们府里闹出个什么姨娘放印子钱的风波,那周县令也不会下令大力查处地下钱庄,害得我血本无归”

老妈妈敛息低头听着,卢氏何止是血本无归,积年的体己全折在这上头了,太太那时乍听消息,几乎没急疯了去。

后来盛氏的变故又使得娘家那边的供给也压在太太自己身上,偏卢家的人又不争气,回回来了伸手漫天要钱,太太的兄弟早年没了,只得两个儿子,做姑姑的少不得要帮着填补家计,这样一来,银钱上便困窘不堪

这些事便是卢氏心头之痛,恨得钻心挠肺,恨不得立时将那些罪魁祸首当成蚂蚁般捏死,她狠狠拍了桌子:“传消息,现在就去!”

老妈妈见她又有些癫狂欲起的迹象,心头吓得不轻,赶忙一叠声地应了,脚不沾地地去了。

屋里一时只剩下卢氏一人,她坐在桌边,面上一时青一时黑,最后袖子一甩,推门出去了。

这一晚,注定有许多人难以安眠。

两府中间的小门本来已经封死,不久前却又被人悄悄启开,有人闪身从西边过了东府,月已西沉,四处皆是昏暗,人影起伏也微不可查。不久后,蒋家东府的前院隐隐有些响动,明显被人为控制着,并未波及太大。

蝉居院里仍是安静,兰厅卧室的桌上孤伶伶放着一只单枝烛台,闪着昏黄的光。青纱帐子里,蒋世友仍是昏昏未醒。

外间有细碎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姨娘一个机灵,从榻上坐起,往门口方向看去。红袖和绿衣睡在不远处另一张榻上,闻声只是略动了动,并不曾醒。

佳玉小心翼翼托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轻轻推门进来,九儿捧着巾帕跟在后面,一抬头看见苏姨娘起了身,愣了一下,继而点点头:“扰到姨娘了。”

苏姨娘淡笑道:“尚好。”她眼角余光闪过九儿,九儿脸色有些白,轻咬住唇,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苏姨娘心头一沉,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那碗汤药,白瓷青花碗,褐色的药汤水波荡漾,腾起阵阵白色雾气。佳玉注意力放在蒋世友那边,并未注意到苏姨娘的异状,她侧身对九儿道:“帮我把三爷扶起来吧。”

九儿有些发怔,神情呆滞,不曾反应过来,苏姨娘生怕佳玉发现什么不妥,忙起身道:“我来吧。”说着掀开被子披衣下地,走到蒋世友床边,撩起帐子挂在金钩上,床上躺着的年轻男子面如金纸,形容枯槁,生气已然若有若无。

佳玉愣了一下,也不多言,只轻声道:“劳烦姨娘了。”苏姨娘未及回答,忽听得旁边衣衫窸窣响,薛姨娘从蜷缩着的窗边小榻上起身,脸色木然地走了过来,道:“我先试一试。”说着从佳玉手里接过药仰头喝了一口,薛姨娘白日里便一直这个样子,但凡要入蒋世友口中的食物通通都要先吃一口,任凭红袖冷言冷语嘲讽了许多,一概都不以为意,而且行动虽畏缩却并不后退,也无居功争宠之色,看着倒像个奴仆一般,十分别扭。

苏姨娘只觉得此人既古怪又麻烦,但是如今她心头不安,也顾不得去和薛姨娘争执什么,只笑道:“妹妹多虑了。”说罢,便要扶起蒋世友来,薛姨娘也没离开,只站在一旁。苏姨娘倒不担心,这药本就是稀罕秘法配置,除非一次服用过量或是长期累积,否则断不会有不良反应,如今只是补齐最后的分量,单喝这一份并不会有不良反应。薛姨娘这般防着,却也不会节外生枝,反倒能让自己摆脱掉嫌疑。

苏姨娘想定,便坐在床沿,将昏沉沉的蒋世友慢慢扶起靠在肩上,佳玉弯下腰,把药托前,九儿眼睛定定看着那药,不自觉间眉眼缩成一团。

蜡烛噼啪结了个灯花,烛光闪动了几下。

苏姨娘定住神,淡淡笑着,伸手取过那白瓷的药碗,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情绪,瞬间即逝,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她手腕很稳,药汤水波不兴,眼见那白瓷碗凑到蒋世友唇边,褐色汤药微微倾斜,沾湿了男子苍白干涩的唇,九儿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苏姨娘屏住呼吸,专注地看着药碗,双腿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她手腕微抬,眼见那汤药就要被灌进口中——

“啪!”

斜刺里突地有人伸手拍掉了那碗药。

深褐色汤汁抛出一片水雾,撒了满地,白瓷碗掉落在地,清晰碎响后破成几十片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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