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天子之血

?一下子就要到新年了,长安城张灯结彩,十二月初的地震使得朝廷又换了司空。节日的气息因天灾战祸减了不少。不过京都难掩繁华,灯火挂上之后,气氛祥和了许多。大臣们见京都这么多天灾,皇帝刚好要加冠礼,想到要改年号。经过朝论,最后定名为兴平,大赦天下。除了改元,就是改葬献帝生母王美人的陵寝,追为灵怀皇后。忙完这些事情之后,又传来诸侯们的消息——————曹操屠城。

又是枯燥的一年,,练武,从年头到年尾基本上就是这样,看似打猎,其实刘协经常带着御林军和羽林军实施围猎的策略,只不过军马太少,效果甚微,所以刘协渐渐减了兴致,并开始琢磨什么样的阵法能够克制骑兵和快速的动物。一年之中杨彪把能教都教完了,便在年尾的时候劝皇帝另请高明。皇帝却点了一个让他特别意外的人——贾诩。【贾诩,字文和。三国第一谋士,绰号老狐狸。】朝中人全部反对,包括西凉的军阀,这件事对贾诩的影响很大,他从此深居简出,除非大事要商量才能见到他。后来朝臣统一了意见,招刘晔【刘晔,字子扬,淮南成德(今安徽寿县东南人,是光武帝刘秀之子阜陵王刘延的后代,三国时期著名战略家。刘晔年少知名,人称有佐世之才,妙计屡献,对天下形势的发展往往一语中的。】诏令下去,明年能到。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洛水之间出现了锦帆贼,人称“锦铃过处无贪官”。刘协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甘宁【甘宁,字兴霸,巴郡临江(今重庆忠县人,祖籍荆州南阳郡。为人暴躁记仇,少有气力,好游侠,为人勇猛刚强,忠心耿耿,勇往直前。】现在刚好因为路过洛水的贪官特别多,凡是被他抓到就财命两空。刘协出了一道圣旨让王越送去,告诉他只可如此如此。

故事的情节和三国演义说的差不多,曹嵩过徐州被杀,曹操扯出报仇的旗帜要灭徐州。令大家震动的是,曹操已经在泗水边上坑杀了几十万人,一条泗水为之断流。所破城池鸡犬不剩,走在路上行人都没有,要是有你也会以为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从这些消息中大家仿佛又看到了董卓,甚至更加杀人如麻。陶谦四处告急,刘备受田楷之命救援,战后陶谦表刘备为豫州刺史,屯兵小沛以防曹操。军粮告急的曹操只得暂时退兵。

才听到战乱不久,长安城也开始打仗了。马腾想在朝中安插势力,还想要加官进爵,所以连年贿赂李傕,但都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最后气不过了,引兵杀到长安城下。大臣们劝皇帝下令劝和,谁料这个今年虚岁十四的皇帝却反问他们:“诸公以为朕现在的劝和有人会听吗?”大家都沉默不语,良久,杨彪朗声道:“天下百姓皆主上子民,国内干戈必有死伤,我朝以仁孝治国,纵然劝和徒劳无功,乃权臣不臣,非明君不君。”

看着杨彪一身正气,跪坐着的刘协起身作揖道:“谨遵先生教诲。”下令劝和,果然是一点用也没有,反而李傕听到这事之后,冷笑道:“看来小娃子很带刺啊,好在还是太嫩了,忍不起。”百官也都认为皇帝毕竟太年轻了,只有贾诩沉默不语,看不出喜怒。刘协其实是野性难除,毕竟现代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何曾这样一年多来谨言慎行,装的跟孙子一样。

韩遂也来了,先是劝和,后来直接和马腾并在一起攻打李傕,真是劝架的变打架的,并取得朝中那些白面书生的内应,最后事情败露,被李傕联合郭汜樊稠一网打尽,李傕旗下的飞熊军追起人来又猛又狠,马、韩只好引兵回凉州。四月,为避免再惹纷争,封马腾为安狄将军,韩遂为安降将军。长安一时平静了许多。

且说曹操再攻徐州,却被吕布夺了兖州。这一仗打得曹孟德很窝火,荀彧程昱拼命守城才让他不至于颠沛流离。吕布驻军濮阳,战争一方是骁勇善战,另一方是乱世不世之才,新的鲜血又将染红这片土地。

五月,加封扬武将军郭汜为后将军,安集将军樊稠为右将军,并开府如三公,合为六府。李傕想用的没封官就怒火相向。所以所任官员,无不是先从李傕选的开始提拔,汜次之,稠次之,三公选的,概不录用。河西四郡何为一州,命名雍州。就在此时,京城地震了两次,一次比一次震。一天早上,太阳如常,但过了中午,好像缺了一块,宦官说有日食,刘协想当初就是日食才穿越过来的,现在又日食能不能穿回去啊,这日子真是憋屈。所以闻言马上骑马,往上次差点送命的地方奔去。然而,入夜时分,一个垂头丧气的少年,日也食了,但是一心想穿越回去的傻小子像是丢了魂一样。大臣们在宫门前等着,刘协一阵感动。看来是回不去了,如惯例,日食之后,罢免三公之一,太尉朱儁被罢免。

朱儁是东汉第二名将,在第一名将皇甫嵩称病之后,忠于汉室的武官便以他为首。他虐待黄巾军的时候,汉献帝真的是穿着开裆裤在吃奶,这么老资格的大臣还是被凉州势力压住不得动弹,打过一仗,输得很惨,所以每天心情也不好,两条粗眉拧的跟麻绳一样。凉州的镇南将军杨又定为安西将军,开府如三公。

郁闷的事不止这些,今年从四月开始就没下过雨,长安的米价比黄金还贵,开始大家还是吃旧粮,吃完了就吃野果,为这还经常有抢地盘的事发生。天不下雨,野草野菜野果一下子也没有了,就杀畜生,小孩子抱着的小狗被大人们哄骗走了之后,就变成一锅狗肉。到最后,终于出现了吃人,都是活着的吃饿死的。听到这些,刘协一阵阵想吐。西凉军军量充足,就是不肯开仓济民。最后刘协忍不住了,一个人跑进西凉军营,左右拦也拦不住,又怕出什么差池,只好跟着去。

西凉军纪本来就差,小兵看到怒气冲冲的皇帝也不敢阻拦,进了大营,李傕正在和部将议事,说穿了就是一群吃饱了的军阀在开会。刘协看到这么多武将渐渐冷静下来,朗声道:“天下大旱,至今滴雨不下,草木成枯,城中饥民无数,帐外饿殍千里。”停顿一下看了众武将接着说,“我知道你们带军打仗的,杀人跟割草一样,我不想跟你们说虚的,现在长安城里缺粮,人开始吃人了,吃的是饿死的,照这样下去,活人也可能会吃活人。今天来就是为了借粮,明年生民有了收成悉数归还,李将军借还是不借?”饶是刘协开门见山的风格是这群武将喜欢的风格,但是李傕不想开了此例,所以踟蹰一下就说:“现在大家都缺粮,我们军中粮食也不多了,望陛下明察。”

“朕不用察,你们军营里有多少人吃多少饭自有定量。你们一直不把这里当作治所,而是行军打仗的一个驻地,只有西凉才当成家,所以出门在外肯定是备有余粮的。如今飞熊军军势鼎盛,名震天下,里面的余粮救救城中的民众还是绰绰有余的。”“陛下有所不知,羌人作乱,我与郭汜将军将备军守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实在没有余粮。”说话的是樊稠。“守国尽忠,好你个守国尽忠,汉人要饿死了你不救,打了胡人就是保护吗,民不聊生了你们为谁而守?你们打完了仗,估计也没多少活人帮你们庆功了。”全部人都沉默不语,各怀心事。打家劫舍大家是心知肚明的,小皇帝肯定也是有所耳闻,现在来借粮就说明平时敢怒不敢言而且城里已经严重缺粮。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都伸头望向李傕。李傕是个大老粗,也不知道怎么回,只好望向军师李儒,李儒会意,淡淡地说:“我们为陛下守国,军粮都是国家供给,定量给定量用,陛下不信可以查粮仓。现在羌人反乱,国都将会沦陷,汉土不可不守,汉朝威仪不可不护。”李傕松一口气,这跟自己同姓的军师对付朝廷那帮人真是有一套。

汉朝从汉武帝开始就很要面子,所以李儒说的还是很难反驳。刘协冷眼看着这些没人性的,突然抽出自己的佩剑。武将们马上警惕地两手按着剑,军营里静得只剩草虫在叫。只见刘协收起宽大的衣袍,露出手,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鲜血顺着手流向指尖,忍着疼扔了带血的寒剑径直走到李傕的案前,拿起他喝酒水用的碗,将血盛起来。平时的养尊处优使他的手比女人还白,此刻流的血也比别人的更加明显。左右大惊失色,赶忙找绸布绑扎,半碗鲜血艳红,每个人都吞了吞喉头,像是口渴的感觉。小皇帝底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足了,说道:“天子之民乃天子之血,民若饿死就如血流,臣将乃天子之手,血流于手中则活,血流于手外则亡,焉有绸布可包扎?借不借粮随你们,传旨,回宫。”在众人拥簇下,徐晃把小皇帝抱上马,往城中赶去。刘协此刻在马上颠簸着,虚弱得像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正是:嚣张悍臣兵成寇,落魄天子血换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