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退隐山林
?貂蝉在庭院中漫步,小晴陪着她。
貂蝉停住脚步,打量小晴,问:“小晴,你今年多大啦?”
小晴:“我三十岁。怎么啦?夫人,你问这干嘛?”
貂蝉:“你还年轻。我给你找个婆家吧,我们主仆一场,我会给你预备一份嫁妆。”
小晴焦急地:“不要,我才不嫁人呢。到处兵荒马乱的,连命都难保,还嫁人呢!”
貂蝉:“可是你既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那你将来怎么打算呢?”
小晴:“夫人,你就是我的亲人。我跟你二十年了,阿燕一出生,我就来你们家,你那么善良,对我又那么好。”
貂蝉:“可是我要走了。”
小晴不安地:“你要去哪里呢?”
貂蝉:“很远。可能去洛阳。”
小晴:“夫人,你带着我,行吗?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
貂蝉:“可是我要出家,去一座清静寺院安度余生。”
小晴:“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貂蝉:“真的?你不怕寂寞?”
小晴:“跟夫人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那咱们什么时候走?”
貂蝉:“我还有一桩心愿未了,过些时候再说吧。”
这天,赵云进来,见小晴在花园浇花,便走过来问:“夫人在家吗?”
小晴:“在,她天天都在书房。”赵云点点头,朝书房走去。
赵云来到书房门口,见貂蝉正在聚精会神地作画,便没有进去在门外欣赏貂蝉作画的神态。
貂蝉无意中抬头,发现赵云站在门口,脸上微微一笑:“四弟,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坐。”
赵云进屋:“我刚到一会儿,不忍心打搅,所以没进来。”
他看着墨汁未干、疏朗有致的竹子,说道:“画得很不错啊。”
貂蝉放下画笔。
从书柜里拿出一张雄鸡图。貂蝉笑道:“四弟,你看。”
赵云十分感慨:“好威武的一只雄鸡!什么时候画的?”貂蝉:“画好几年了。开始只有头脚和身子,尾巴一直空着。直到有一天,小晴扫地,地上的水被她一扫,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尾巴。我就马上把它搬到我的画上,没想到浑然天成。”
赵云笑道:“真是神品哪,活灵活现,神气十足,还带点傲气。”
赵云的话把貂蝉逗乐了。
貂蝉:“四弟,喜欢你就留下吧,作个纪念。”
赵云:“子龙岂能夺二嫂的心爱之物?”
貂蝉:“不过是一张画嘛,四弟若肯笑纳,也是我的荣幸。”
赵云:“好,那我就收下了。”
貂蝉、赵云坐在茶几前相对品茶。
貂蝉:“四弟,北伐还顺利吧?”
赵云:“咳,徒劳无功,劳民伤财而已。”
貂蝉:“怎么会这样?”
赵云:“本来魏延有个出奇致胜直抵长安的计策,军师却认为太冒险,不予采纳。反而错用马谡,致使街亭失守。”
貂蝉:“哦,原来是军师用人不当。”
赵云:“唉,这一次我对军师非常失望。”
貂蝉:“如今大哥走了,阿斗无德无才终日沉湎酒色,军师又如此独断专行,恐怕汉朝气数已尽。”
赵云:“据我看来,如今的曹魏亦已今非昔比。灭曹兴汉,谈何容易?”
貂蝉:“既如此,四弟何必再去参加无谓的北伐,既于国家社稷无益,又徒增百姓负担,自己也要冒生命危险。”
赵云:“是呀。想当年我投奔大哥,为的就是兴复汉室,让百姓安享太平。如今复兴大业已成泡影,我又何必如此执着?”
貂蝉:“那就当机立断……”
赵云心里一动:“解甲归田!”
貂蝉:“只要能让百姓免遭战乱之苦,谁来统一华夏还不是一样?”
赵云顿悟:“对!二嫂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我茅塞顿开。若不能救民于水火,披坚执锐、百战百胜,也不过是个空名而已。”
貂蝉微笑点头。
赵云:“二嫂,你若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就跟我一道走。子龙发誓,保证二嫂从此不再受任何委屈。”
貂蝉笑道:“多谢四弟好意。可我想找一座寺院,诵经念佛,让心灵重归宁静,也祈愿国泰民安。”
赵云十分意外:“啊?你的意思是要出家?”
貂蝉点点头。
赵云心中怅然若失:“真的吗?那你想去哪儿?”
貂蝉冷静地:“洛阳白马寺。”
赵云:“噢,连地方都选好了。二嫂何时开始有这种想法?”
貂蝉:“关哥和阿燕一走,我就有了这个想法,马超的辞世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赵云:“哦,那也有好长时间了。”
貂蝉:“是呀。要不是有些感悟想同四弟交流,希望再见你一面,我早就走了。”
赵云:“太好了,二嫂!我们想到一块了。我也很想把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告诉你,也好了却我一桩心愿。”
貂蝉微微一笑:“四弟,我也很想听听你的心声。”
赵云、貂蝉来到山坡上。对面山峦叠嶂,林木苍翠,景色优美。
赵云轻声地:“二嫂,坦白地说,我在古城第一次见到你,就已一见钟情。”貂蝉低头微笑不语。
赵云继续说:“你高雅的气质和美丽的容颜让我魂牵梦萦,无法释怀。只可惜你已是二哥的妻子,我只好把这份情感深埋心底。”
貂蝉微微一笑:“四弟,我对你也很有好感,只是无缘相逢未嫁时。”
赵云:“见你遭到大哥无端的误解和排斥,我发自内心地同情你,而你温柔典雅,兰心慧质,又格外让人怜爱。”貂蝉默然不语。
赵云:“我曾不止一次对自己说,如果我是二哥,我宁可不要一世英名,也要和自己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
貂蝉听了这话,内心异常震动。她睁大眼睛惊疑不已,小心翼翼地问:“难道大哥的意旨你也敢违拗?”
赵云:“主公有令,原本不该违拗,但自古忠义不能两全。何况主公无端责罚贤良,有错在先。”
貂蝉一听,感慨万千。她满怀感激地望着赵云:“当我发现你对我情深意重时,我亦喜亦忧。可我只能提醒自己,千万不能背弃对关哥的承诺。”
赵云:“正因如此,我才对你敬爱有加。二哥是在用生命来爱你,我又岂能伤害他?每当听到你的幽怨琴声时,我唯有在心中默默为你们祝福。”
貂蝉:“正因为我们一直用理智克制情感,才得以共同经历这么多悲欢离合,分享人世间最美好的信任与关爱。”
赵云:“我要感谢大哥的托付,让我有机会时常来看你。其实我早已把照拂你们母女当成我生命中最大的快乐和享受。”
貂蝉:“正是你的关爱支撑我度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这种情谊其实更加难能可贵。”
赵云:“与你相处愈久,感情愈深。尽管有几次成家机会,我都放弃了,只因割舍不下对你的这份情怀。”
貂蝉:“感谢四弟的深情厚意。”
赵云:“只要能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
貂蝉慨叹道:“也许正因为没有牵手,你我才有机会共度这二十多年的难忘岁月。这岂不是更加美好?”
赵云微笑:“哦。只是子龙很想知道,二嫂是否也爱我?”
貂蝉笑道:“四弟,你说呢?你英武儒雅,知书识礼,跟你在一起,让我感到既温暖又安全。”
赵云有些焦急地:“既然如此,二嫂何不放下过去,伴我畅游四海,山水,相互携手,共赏夕阳?”
貂蝉:“经过这么多的人生变故,虽然命途多舛,然而在关键时刻总有贵人相助,我才能活到现在。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有如此多的幸福际遇。”
赵云:“虽然你我都已步入中年,也有过各自的情感经历和挫折,但我们的心,依然炽热单纯,我们对人生,仍有美好的向往。何不趁这花好月圆之夜,成就大事?”
貂蝉:“我命如飘蓬,早已看破红尘。何不让我们把爱留在最美的时候,让它成为永恒的美好记忆?”
赵云微微点头,两人相视而笑,笑得十分开心。
尾声:
白马寺,佛堂内。貂蝉一身朴素淡雅的僧袍,神态安详,端坐在蒲团上,敲了一声磬,双掌合十,眼睛微闭,面对阿弥陀佛圣像,开始诵经。
风云变幻,岁月更迭。五十来岁的貂蝉成了八十多岁神态端庄的老人。
白马寺,佛堂外。一个小尼拿着一封信向貂蝉走来,将信交给她。貂蝉看着信封上熟悉的笔迹,微露笑意,那笑容是如此华美庄严。她展开帛书:
“二嫂钧鉴:
自成都一别,转眼三十年已经过去,不知近况如何?如今西蜀、东吴、曹魏均已不复存在。西晋王朝建立,华夏一统,战争终于结束,和平重新降临。二嫂心愿已了,可以告慰令尊的忠魂了。
我已遍游名山大川,而今身体尚健,精神尤佳。
愿你玉体康健,平安吉祥。
子龙敬启”
司徒王允墓碑前,神态安祥、气度庄严的貂蝉长跪于地,双手合十,口中默念:
“父亲,我来看你了。当年的清纯少女已成耄耋老人。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华夏大地,群雄逐鹿,战乱不休,百姓饱尝离乱之苦,我的至爱亲朋也大多在战乱中殒命。今天我专程来告慰父亲,战争已经结束,父亲的‘华夏一统、天下太平、万民乐业’的梦想终于实现,父亲大人从此可以安息了。”默念至此,貂蝉缓缓躬身,向墓碑顶礼三拜。
参拜完毕,貂蝉缓缓起身,来到一棵松树前手扶树干,深情地凝望这片美丽而辽阔的山河大地。那些曾经在她身边叱咤风云的英雄——王允、曹操、吕布、关羽、赵云、孔明、刘备、张飞、马超……一一闪现在她眼前,随后又转身逝去。在美丽夕阳的映照下,当他们的背影逐渐远去的时候,空中的晚霞幻化出貂蝉少年时代醉人的莞尔一笑。那笑容逐渐淡化,熔进金色的夕阳中,把大地染得通红。(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