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回家
大年廿十九。
临近除夕,又是一场大雪纷飞。
僻远山村里。
群山尽裹银装,一条河流蜿蜒成白川,在一座小桥上,老谢提着刚从集市买来的猪大腿,走在白雪路上,嘎吱嘎吱作响。
“唷!老谢,过年就买这点东西?”
过了桥,有个老头子坐在自家土房子门前大声打招呼。
“就几个人,买多了吃不完。”
老谢也笑着打招呼。
“您呐,今年儿子们都回来了吧?”
老头说到这事就来劲,“都回来了!而且你还别说,不仅我两个儿子都回来了,我小儿子这次还给我抱了两孙子回来!”
“您这两儿子可真不错。”
老谢笑呵呵回一句,然后没了后文。
过年了,别人的儿子都知道回家,自己的却——
嘎吱!
一辆通体金黄色,造型霸气的小汽车忽然驶过小桥,一个急刹停在老谢的身边,溅起不少雪渣打在老谢裤腿上。
原本白白净净,特意嘱咐杀猪人帮忙料理干净的猪大腿,此时被雪渣滓带着泥巴打上面,也变脏了。
“哪个不长眼的——”老谢张口就要骂。
车窗摇了下来。
“上来吧,我载您一段路爸。”
“你是?”
老谢揉揉眼睛,因为视力原因有些看不清。
坐在家门口的老头傻眼,“唷!老谢啊,这是你私生的,现在回来认亲了?”
老谢总算看见坐在驾驶位的人,将近两年多时间不见,他好歹是依靠记忆中的轮廓将人认了出来。
“去去去!这就是我儿子,哪来的私生的?!”
老谢欢天喜地地拉开副驾驶的门,刚想上去,发现自己手里头还拎着一条猪大腿。
“就放后面吧,没事。”
谢小二下车将车后门打开,随手将猪大腿扔在后座座位上。
“走,我送您回家。”
记忆中的老家,是一块块长宽高都有二三十公分的泥巴砖砌成的土房子,上面铺满瓦片,如果推开大门右边的小门走进去,能看见一个小炕,上面挂着几条腊肉,在下面时常烧着柴火,柴火堆上要么在烧水,要么在煮饭。
小时候经常喜欢去田地里扳几蕙玉米下来,或者挖几个红薯,埋到炕下的草木灰里,过不了半小时,自己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玉米和煨红薯。
现在全变了。
老屋前的小溪没了被冰封的资格,河道里已经看不见多少水的存在;记得小溪边上还有一颗桃树,夏天放暑假的时候总能从上面吃到香甜可口的大桃子,现在不知被谁从中砍断,树干上剩一个光秃秃的大疤。
肥沃的田地上不再有稻子,被野草占据。
老房子还在,只不过在远处山林间,久无人迹的上山小路此时长满了野草。在山下新起了几栋现代化的砖房,分别住着村里姓谢的几户人家,谢小二一家现在也住在这儿。
白雪还在下,将记忆中一切美好的地方全部掩盖。
也许等到春日的太阳升起,它就会将那些美好,与之一起,春雪消融。
“小二,你回来了。”
小车停在屋门前一块大晒谷坪上,才下车,有一名戴着花帽子的中年妇女从房子里跑了出来。
“妈,你怎么戴帽子——”
谢小二忽然一惊,他看见妈妈戴的帽子边上有几根白头发蹿了出来。
莫名鼻子一酸。
“回来了,妈,我回来了”
谢小二母亲没察觉到谢小二语气中的变化,来到后备箱,看着满满一箱子东西,她怪罪道:“回来就回来,买这么多没用的的东西干嘛?”
谢小二一个箭步冲到后备箱,献宝一样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嘿嘿,这是我给您二老买的衣服,因为不清楚尺码,就每个尺码的都买了几套,您晚上试试,不合适扔掉就是。”
“这一箱是澳洲那边运来的各类海鲜,我琢磨着您应该没吃过,就多买了一些。”
“这是窖藏茅台,有二十年份的,我爸应该喜欢喝。”
“还有这个,眼部按摩仪,听说对近视和老花眼有帮助,您待会有空就用一下。要是没用,我回去就找那王八蛋的麻烦。”
“这是国外的特色水果,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就每种都买了一点。”
谢小二妈妈忽然停下手里拿东西的动作,担忧道:“小二,你这些东西,还有你这辆车你都哪里来的?”
对此,谢小二早有了说法。
“妈,您就别操这个闲心了。您儿子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放心,您儿子没干杀人放火的事情。”
闻言,妈妈指着谢小二,没好气道:“你能杀人放火?你连杀鸡都不敢吧。”
谢小二顿时拉长了脸。
有这么寒碜自己儿子的吗?
谢小二忙活了很久时间,这几天他在干的事情,便是游走于各大专卖店的大门买衣服;到郑元、刘枫那儿收刮好东西;又在中间一段时间里上网查找各种对老年人有益的保健品,看看哪些在c市本地有卖,趁他们商铺还未关门放假,立即去购买。
之后便是在今天凌晨,开车四个多小时,赶回老家。
实在累了。
谢小二让母亲给他收拾一个床铺,便上去睡了。
一觉睡到夜幕渐黑,谢小二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鼻子。
睁开眼,一双机灵的小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舅舅,你醒了吗?”
稚声稚气的声音把谢小二逗乐了。
翻身下床,一把抱住这个姐姐的儿子举起来,在空中转了两圈后才在小外甥的惊呼声中把他放了下来。
“吃饭了舅舅,外婆让我来叫你下楼。”
“知道咯!”
谢小二下楼,意外发现人很多,不仅有着自己的家人,还有隔壁几家姓谢的亲戚,另外出现了几个生面孔。
“这冯老汉真不是个东西!”
“村里的路说挖就挖,还说那块地是他屋里的,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老谢啊,这次可得你帮忙出个办法。”
“大家放心,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问他这个混账玩意到底怎么想的。”
这种场面,大概是好面子的父亲最喜欢看见的吧?
谢小二原本想笑,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板起了脸。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