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心难测世事难料
黛玉问道:“什么事?”
龙天逸洒然一笑:“京城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你有何打算?”
黛玉一怔,忙问:“如今京城里的事都有眉目了不成?太师一系广有羽翼,若不斩草除根,只怕日后还会有跳梁小丑出来兴风作浪。”
龙天逸笑道:“这件事便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我只协助大皇子重返朝堂,还先皇后和我父亲一个清白,便可功成身退了。之后的事,自然有水溶辅佐,以他之能当非难事。”
黛玉点了点头:“只是听你这么一说便觉得复杂无比,怎么会轻易就解决掉?我看至少还要等上一年半载吧?”
“不,”龙天逸摇头道,“你低估了大皇子的城府和水溶的韬略,还有我多年来的筹谋。若非有必胜的把握,我们这样贸然出手何异于自寻死路?另一方面,太师等人这些年来过的便是那等纸醉金迷的日子,警惕性已大不如前,何况我们又时时放出些烟幕,混淆视听,此消彼长间,胜算变多了起来。”
黛玉微微一笑:“这些我都知道,不过是担心你你们的安危罢了。”
龙天逸握住了黛玉的手:“玉儿,以前我做过很多错事,多次让你身处险地”
黛玉摇了摇头:“不用再说了,你也不想的啊!若是你有分身法便不会有那些事了。这世上本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和事,我若没有那些经历只怕也不知道世间人心险恶竟然到了难以估量的程度,只怕我还是以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子,更不会有前几天那种临危不乱的胸怀了。福祸相依,焉知不是好处多于坏处?”
龙天逸释然一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黛玉又道:“薛宝钗的尸身我看也不必送往金陵了,她一向喜欢长安风物,便由你将她葬了吧。唉,只不知道大皇子知道她的为人会怎么样。”
龙天逸笑道:“大皇子不是那种耽于女色的人,他的心思深沉到无人能够揣测。这种人虽然不至于薄情寡义,但若要他把心思放在一个人身上,是不大可能的。”
“唉,”黛玉叹了口气,“其实我见他第一面便已有这种印象,他目光深邃而坚定,显然不是那种任人左右的人,且唇薄而长抿,必然刻薄寡恩。我只是不大明白,一直以来他对宝钗似乎不是虚情假意。”
龙天逸打断了她的话:“不要再想这些了。我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这便回去了,你在这里小心在意,若有什么不对,”他伸手从怀里逃出来一支烟花炮筒,“你把这个点燃,我便会火速带人赶来。切记,不可让云溪云岚离开你身边。”
黛玉点头答应,龙天逸便匆匆而去。
这一天,黛玉自觉心中烦闷,于是到园中闲走,云溪云岚紧紧跟随在侧。
云溪见黛玉秀眉微蹙,忍不住问道:“姑娘有什么烦心事不成?”
黛玉伸手捂住了心口,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这半日我总是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云岚笑道:“我知道是为什么!姑娘因为公子这些日子总没来过,猜到他们是要在这几天起事,所谓关心则乱嘛!”
云溪想要辩驳,想了想却又无可辩驳。
黛玉微微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人一大了想的事情便多了。近来我常常想起小时候爹爹带我去寒山寺的情景,我一个人留在宽阔的院子里,银杏树的叶子被风拂动,发出飒飒声响,宛若天籁,好像有一股芬芳甘甜的清泉在心间缓缓流淌我的头发也在随风而动,那一刻,我仿佛融进了周遭的景物中,浑然忘却了物我之分”她忽然睁开眼睛,眸光如清冽的泉水般,望向秋韵园大门口,“贵客到访,请里面奉茶。”
云溪云岚都是一惊,她们在武学上都有相当高的造诣,为何她们都没有发觉半分不对,偏是不懂武功的黛玉先知先觉?会否是错觉呢?云岚纵身上前便要去看个究竟。
黛玉却在她身形甫动之时唤道:“岚儿莫动。”
云岚满面狐疑地望向黛玉,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云溪点了点头,示意她听黛玉的话。
黛玉转身朝里走,边走边说:“既然贵客不打算现身相见又何必到访?”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大步踱入,长揖为礼:“久闻林姑娘才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溪云岚互相看看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几分骇然,此人武功登峰造极,最起码以她们的眼光难以测其深浅,两人飞退至黛玉身侧,一左一右护住了黛玉。
黛玉淡淡一笑:“你们不必招呼我,还是请贵客入内奉茶吧!”当先而入,到花厅里主位落座。
那男子想是没有料到会有这番奇遇,待走近花厅见到了黛玉的真容,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从身后摸出来一把扇子,手中变魔术般出现了一支毛笔,运笔如飞,洁白的扇面上转瞬出现了黛玉的半身肖像,最妙的是神态气度无一不肖!
这时云岚已经着小丫头端上茶来。
黛玉默然无语,她们姊妹自然也不会抢先说话。
那男子端起茶浅浅品了一口,赞道:“好茶!”转眼又去看黛玉,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中似有一丝痴迷一闪而逝,朗然开口道,“林姑娘为何不问我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黛玉浅浅一笑:“该说时你自然会说,若是不能说,我问了也是白问。”
男子拍手笑道:“林姑娘绝世风采着实令人钦佩!但小可却有一个疑惑,不问不快。”
黛玉微微点头。
男子道:“姑娘明明并无一丝武功,在下又自负轻功世上罕有所匹,姑娘又是如何知道我在门外?”
黛玉轻轻笑道:“世间万事万物皆是一个整体。风吹,草动、花瓣飘零、木叶招摇,蝼蚁行迹改变,便是鸟儿啼叫亦与先前不同,唯有门外阁下藏身之处寂然无所应”
男子肃然道:“姑娘虽然不通武学,却道出了武学的至高境界,潜匿行踪的最佳方法便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同样,若是招式如风般飘逸而无迹可寻,又有谁能够破解?融入周遭的环境便是至高之境!”他站起身来郑重的向着黛玉深施一礼,“小可受教了!”
黛玉站起身还了半礼,又缓缓坐下,又陷入了沉默。
那男子面上却一派激动之色,坐了不到片刻又站起来,站起来复又坐下,最后终于说道:“姑娘带我进入了这番妙境,我若不潜心修习一番终难有所领悟,更不要妄谈突破。小可这便告辞了!”
云岚再也忍耐不住,喝道:“真真是大胆狂徒,这里是容得你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么?!”伸手扶上剑柄,已经做好了一言不合便即出手的准备。
那男子显然还沉浸在玄之又玄的感悟中,云岚的话虽然刺耳他却并不意味忤,一拍脑袋笑道:“几乎忘记了,小可莫邪,乃是国师新近礼聘回来的刺客。这次前来便是要擒获林姑娘,以便腰胁令太师寝食难安的龙天逸。不过金银玉帛于我而言不过是粪土,岂能与姑娘的提点相提并论?如此说来,姑娘便如同莫某的半师,欺师叛道之行,莫某还做不出来。请姑娘擅自珍重,你我后会有期!”说罢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灰色的衣袍在空中幻化出淡淡的幻影,转瞬消失不见。
云溪拍了拍胸口:“姑娘,你可吓死我了,万一你有个什么,我们姐妹俩怎么见公子?”
黛玉微笑道:“你看我是那种开门揖盗的迂腐之人么?若不是感受到他身上并无杀意,我又怎会镇定至此?须知,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哦!”
云溪又道:“姑娘方才那一篇话当真是玄之又玄,却又有琢磨不尽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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