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佘府张灯结彩,一片洋洋喜气。
但是林家的女儿何以要在别人的府邸出阁呢?成婚之日又何以如此急迫呢?黛玉懵懵懂懂,并未思量。一颗心里充满了新嫁娘那种娇羞与忐忑。
林夫人在黛玉房中搂着女儿的肩,红着眼睛叮嘱她如何做别人家的媳妇。并在耳畔细细教导闺房之事。
黛玉红着脸垂头聆听,两只手不安地绞着手里的丝帕。
佘滟波带着喜娘和丫鬟们捧着凤冠霞帔、胭脂水粉,以及各种吉祥用品走了进来,笑道:“伯母,该给妹妹上妆了。”
林夫人擦了擦眼睛,勉强笑道:“女大不中留啊!玉儿,出阁之后可要时常归省才是!”
黛玉眼圈一红,点头称是。
喜娘上前替黛玉打散长发,开始梳理发髻,最后留了一缕青丝请林夫人亲自挽起。这才开始给黛玉开脸、上妆。
黛玉呆愣愣看着众人在自己脸上涂抹,竟有些旁观似的闲散,临近喜期,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跟母亲一提,母亲却说凡是新嫁娘都会如此,她也就不再多想了。只是觉得镜中那个堪比花娇的影像,十分陌生。
好容易,妆扮妥当,林夫人亲自给黛玉带上凤冠,紫鹃雪雁服侍黛玉换好吉服,穿好霞帔。佘滟波拿起一方绣着鸳鸯戏水的红巾,眸底有一丝得意的笑意,却故意叹道:“今日之后,再见了你,我可就要恭恭敬敬喊一声嫂子了。”便把那红巾盖在黛玉头上。
一阵锣鼓喧天,迎亲的队伍来了。
黛玉在紫鹃雪雁以及喜娘的搀扶下,到堂上拜别双亲,来到庭院之中,上了花轿。迷迷蒙蒙中被抬出了佘府。
尹府就在佘府紧邻,轿子只围着两所宅院转了一圈,便稳稳抬进了尹府。
紫鹃雪雁左右护持,经过了鞍山、踏过了火盆,才由尹祥熙红绸牵引走向喜堂。
尹父尹母高居上座,满脸喜气。
赞礼伸手示意乐声暂停,高声唱礼:“一拜天地!——兴!二拜高堂!——兴!夫妻交——”那一个“拜”字还未出口,陡听得一声断喝:“使不得!”
两道白影迅若闪电,眨眼间来到堂前。
大喜之日有人穿白,大是不吉。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知道这两人是成心过来捣乱的。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因而,所有人脸上都有些愤愤然。
来的两人一老一少,那青年公子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高挑,脸庞瘦削,俊眉斜飞,目若朗星,红润的菱唇有着刚毅的弧度,苍劲的五官透着阳刚之美,整个人有着一种傲视苍生的气魄,恍若人中之龙。
那老年人面如镔铁,神色严肃而恭敬,紧紧跟在青年公子身后。
尹祥熙本来弯下身子准备下拜,却不料这等时候竟然来了这么两个不速之客,一张俊脸冷了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黛玉的肩头,以示安慰,迈步迎了上去。
白衣公子冷然相向,温润如玉的声音冷若冰霜:“你是何人?”一指黛玉,“新娘子又是何人?”
这两句话传入黛玉耳中却像两道惊雷!这声音何以耳熟到如此?一颗心也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为什么,我觉得此人如此亲近?她的身子也禁不住轻轻颤抖。只是没有人发觉罢了。
尹祥熙冷声回应:“哼!你这人好生无礼!无缘无故闯入他人宅院、坏人成亲大礼!我还要问问你,你是何人?”
白衣公子目光森冷:“我便是龙天逸!可以叫佘滟波出来了!”
龙天逸?黛玉“啊”的一声低呼,猛然掀开了头上的红巾,摔到地上,禁不住泪流满面。
紫鹃雪雁忙走了过来,悄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黛玉茫然摇头:“我也不知是怎了,只是觉得心酸,想哭。这个人,这个人,他他”
龙天逸向着黛玉温柔一笑:“玉儿,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龙哥哥的!”
“龙哥哥?”黛玉下意识地重复着,“龙哥哥?”
尹祥熙回头疑惑地看着黛玉:“玉儿,你果真认得此人?”
“住口!”龙天逸斥道,“‘玉儿’二字也是你叫得的?”
尹祥熙微微冷笑:“我叫不得,你便叫得了?哼,过了今日,玉儿便是我的妻子了!”
龙天逸面现讥诮之色:“你可知道她是何人,你又是何人?”
黛玉茫然看向紫鹃雪雁,轻轻咬住了下唇,黛眉微颦,问道:“你们记不记得,我们和这位尹公子是如何结识的?”
紫鹃雪雁对望一眼,摇了摇头,都说:“我们只记得姑娘是我们的主子,那位尹公子也是主子,尹公子说的话我们应该无条件服从”
尹祥熙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想不起我的身世?”
龙天逸向前踏了一步,向黛玉问道:“玉儿,你是如何识得此人的?何以不回苏州反而来到常州?”
这个声音、这副面容、苏州都好熟悉,可是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半点?黛玉痛苦的双手抱头,只觉得头痛无比。
紫鹃雪雁一声惊呼,扶住了黛玉。雪雁抬头看了看龙天逸,小声对紫鹃道:“姐姐,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可是,又好像从未见过”
龙天逸冷然看着尹祥熙,厉声问道:“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尹祥熙迷迷糊糊说道:“我做了什么?”忽然瞥见回廊上一角黑色的衣袂,随即镇定心神,慷而慨之的道,“滟波要我做的事,绝对没错!玉儿就是我的未婚妻,而你,”他目露凶光,“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
龙天逸双目寒光涌动,淡淡说道:“玉儿倘有半点意外,他日,你必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尹祥熙打了个冷战,一抹惊慌一闪而逝,兀自强撑。
却见黛玉双眸闭上又轻轻开启,眼波时而迷蒙时而清明,秀美的小脸儿一时苍白一时潮红。
龙天逸握紧了拳头,朗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不出来,莫非还有本事回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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