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离去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渲染了一种悲伤的气氛。
天蒙蒙亮,已经八点钟了。
柳菲已经收拾好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像是一尊雕塑,栩栩如生的雕塑。
谁知道,她其实并不想走呢?她深深的迷恋着这里,这座小城,这座小城里的他……
李蛟来了。他恢复了以往的严肃,脸上没有别离的伤感,他强忍着别离的伤痛,他知道,除了送她离开,没有别的结局。
“走吧。把票拿上。”李蛟昨天晚上听她说她要离开后,就帮她定了机票。仿佛是迫切的希望她离开一样。
柳菲轻嗯一声,整个过程都低着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穿了黑色的连衣裙,头上也戴了一顶黑色鸭嘴帽,脸上又重新戴了面具,谁也不知道面具低下是怎样一个她。
李蛟接过她的双肩包,走在前面,柳菲顿了顿,咬了咬嘴唇,似乎留恋似的看了眼屋子,然后关上了门。
她快步追上李蛟,将钥匙给了他。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路上,任凭风雨吹打着挡风玻璃,车子里暖暖的。柳菲坐在副驾,这可能是最后的离他最近的一次相处吧?
车子里的两人都没有说话,似乎说不出来话。他们都不知道能够说些什么别离的话语。唯有沉默是最好的告别。
短短一个小时的车程,李蛟却希望走一辈子,柳菲觉得走了一个世纪。她不禁想到,从初遇,到相识,到相知,到谎言,到雨天那一声声殷切的呼唤,到临走时那眷恋的不舍,到池塘如风如絮的相处,到深夜撕心裂肺的伤痛,再到今天,平静的别离。
一幕幕,像是影视剧,在脑海里飞快的掠过。
分明才短短的半个多月,可是却好像认识了一辈子。
一日如三秋,大抵便是这样了吧?
相遇,相识,相知,再到――相爱?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可能,因为她的胆小,而只知道逃避,所以,她才迫不得已的离开吧?
她也明白,清楚的明白,自己离开的真实原因。
可惜――
柳菲抬眼,用余光看着淡然的男人,心里忽的一酸,眼中泛起泪花。李蛟斜着眼,见她哭泣,什么也不说,取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柳菲接下纸巾,擦掉眼泪,可是?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水,怎么也止不住。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哭的这么伤心,但是,她却没有丝毫掩饰的在男人眼前哭泣。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自古多情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李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这首词,柳永的《雨霖铃》,这本是情人送别的词,对于他们来说,完全的不合适,更添了伤感,更断人肠。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菲下意识的低喃,声音哽咽。
李蛟轻叹一声,看了眼前路,已经快到机场了,这里是当初遇见柳菲的那处地方。
柳菲看了眼车窗外,满是碎掉的雨滴溅落满窗子,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里――这里是他们相遇的地方。
“就这里吧。”柳菲轻声道:“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是啊!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李蛟顺应了下来,缓缓停下车,柳菲撑开伞,走下车。李蛟跟着她下车,没有打伞,与她对视。
柳菲不敢看他的眼睛,忙转移了视线,注视着公路两旁的杨柳树,轻声道:“那天,我在这里遇见你。”
李蛟点点头,应道:“是啊。”有些惆怅。
柳菲又道:“这里,本来是我的任性的旅行的终点站,本来了却我的心愿后,就该离开的,却不想,留了这么久。”
李蛟看着柳菲的侧脸,见她样子平静,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他静静的听着。
柳菲缓缓道:“你知道我离家出走的理由吗?”她的问,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等李蛟回答,自顾回答道:“连我都觉得荒唐的理由。呵呵,我不后悔,真的不后悔。虽然独自一个人离家,在外漂泊两个月,辛苦不用说,但我真的不后悔。”
她不断的强调不后悔,她不是在对李蛟说,她是在对自己说,她不后悔!
李蛟不明白她说不后悔什么。静静的倾听她的别语。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会这么相信一个人,一个莫不相识的男人,只是初见,就跟他走了。”
李蛟听她说初见,忽然想到纳兰性德的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心里酸溜溜的。
柳菲缓缓摇头,苦涩笑道:“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低声,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的声音:“何必徒增烦恼?我真傻。”
她笑了起来,看着李蛟,明眸皓齿,连眼睛都在笑,仿佛已经散去了悲伤,她在笑,她的笑让李蛟心中的不舍也渐渐散去了:“分别,应该是笑的。”他说。
柳菲轻嗯一声,看着他,认真道:“我们,还会见面吗?”
雨,洒落在他的肩膀,他没有撑伞,雨水打湿他的衣裳,微长的头发也已经湿透,他的鼻梁淌着雨水。
李蛟看着柳菲,认真的看着,柳菲被他的神情看得一惊,恍然醒来,又笑了。
李蛟笑着,问道:“你希望,我们再见吗?”
柳菲见他把问题还给自己,她无奈一笑,道:“我?我不知道。”她微微摇头:“我不知道。”她重复了一遍,低下头,沉思:“也许吧。”棱模两可的答案。
“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再见,可是?我不会忘记你的。”李蛟笑着给出了答案。他在笑,可心在疼。他在用笑容送别。
“恩”柳菲应了一声:“我也是。我也不会忘的。”这个男人夺走了她那么多第一次,她想忘都忘不了。
李蛟转身,背对着柳菲,道:“呵呵,有你这个天之骄女陪了我那么多天,我怎么可能忘,嗯,我会记住的,会记住一辈子的。”
“是么。”这混蛋,难道在含沙射影占了自己那么多便宜?柳菲握了握手,却并不气恼,心中只有,淡淡的温馨,她轻声说道:“也是,再怎么说,我从未在公众面前丢过的脸,在你面前都丢尽了,你是该回忆许久的。”
李蛟一怔,想起那些天,想起在一起的日子,笑了,大声的笑了。
柳菲眯上眼,抿着嘴,笑了,欢快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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