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有心无力千般重

我道:“你看,前面那棵大树底下视眼甚好,你就站在那里帮我看着,如果兰儿姑娘出来了,你就过来告诉我。”我实在不愿她站在这风口陪我淋雪,那里虽然也寒冷,但怎都好过这里,至少背风,雪也没这么多。

翡翠望了大树一眼,嘴巴张开,气的要命,“姐姐,你骗我的,不管怎样我都要守在这里陪你。”

我摇头道:“不,是你骗我,你刚才答应我了,却又做不到,我想让你帮我看着兰儿姑娘你都做不到,我很伤心,也恨失望,”说完低下头不再理她。

翡翠以为我真的是生气了,道:“我去哪里站着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兰儿姑娘出来,我就告诉你。”

我抬头看着她,微笑道:“很好!”

天不会是快黑了吧!或许天本就是这样子的,天地间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哪里还有白天夜晚之分呢?而灵蛇洞的石门从关上那刻开始,它就好像同山融为一体了,我多希望有个人走去来,可我知道那只是奢望,雪色映衬下,就只有两个快要冰封了的躯体,一动不动。

此刻,如司马大哥有知,他会怜惜我,劝阻我,骂我傻吗!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能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我救他,而此刻我多希望能有个温软怀抱借我靠一下,哪怕就一下都好!

躺在床上等待救治的还有杨沐凡吧!他如果知道了,会开心一笑,怒骂我活该吧!方晓宁说他对他自己的身子自暴自弃,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应该想办法快些好起来啊?回想起以前曾靠在他怀中睡了半夜,那是多么遥远的事了,他当时畏惧我的样子想想都好笑,只是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埋头盯着眼前的雪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兰儿如果不答应,我该怎么办呢?一直跪下去吗?司马大哥等的了吗!那几个巡山的小妖都来回两次了吧!我知道他们不解,也不懂,一定是在私下窃语着我的愚昧!但我的心思连我自己都不懂了,他们又怎能知晓。

身后传来了脚步身,步子很急,谁呢?在这大雪中还能这般来去轻松?我没有理会,能来这里的都是灵蛇洞的人官窥!身影偏偏在我的身旁停下,发出一声惊叹:“楚姑娘,怎么是你?”声音很耳熟,我抬头一看,是张木,他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木盒,正不可思议的看着我。翡翠有些戒备的往我这边迈了一步。

突然见是他,我心中感慨,才几日,什么都变了。我想同他打声招呼,可嘴角只微微动了一下,此时此刻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呢?只朝他点点头,笑了一下。

张木略一思索,看出了这里面大有文章,犹豫了一下,道:“天寒地冻的,楚姑娘不要冻坏了,我有急事找兰姑娘,先进去了。”朝我抱歉的笑了一下,走开了。守门的小妖见是他,开了门放他进去。

我心中有了一丝暖意,张木在关心我,还是当我是朋友的。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石门缓缓滑动,我已不抱什么希望,应该是张木交代完事出来了吧!

“杨公子!”翡翠一声惊呼,起先的我并不没在意,猛的惊醒过来,朝洞口望去。

方晓宁搀扶着杨沐凡立在洞门外,张木同兰儿立在他们后头。

我终于再见到他,心跳得好快!这是他吗?软弱的身子,微靠在方晓宁身上,披着一件黑亮的大熊皮毛做成的大氅,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那双黑亮的双眸,散发出些许朝气。

对上他的目光,我的心猛的一阵悸痛,他的双眼深邃有神,却是我看不懂的,暗藏汹涌,又似波澜不惊,只一眼,我把头低了下去,我无颜面对他,可在低下去的一瞬间,我又是那么渴望看到他,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望向他。

可是他已把目光望向了一边的方晓宁,方晓宁好似窘的很不在,躲闪着他。

杨沐凡微微一动,望向兰儿,兰儿温柔细腻的眼神对上杨沐凡的一瞬,瞬间黯淡,多了清愁,微微转过头,望了我一眼,嘴角稍稍咧动了一下,很是不屑,干脆抬头看着山顶的积雪。

杨沐凡没有看我,朝前走了两步,抚着树枝上的积雪,无来由的说了一句,“下雪了,怪不得寒意浓了些。”

方晓宁搀扶着他,道:“是啊!这场雪下的好大,外面寒冷,哥哥不要冻着了,还是回里去,好吗!”说完,眼光瞟了我一眼,很是同情,又十分无奈。

杨沐凡抓了一大把雪在手里,双手轻轻揉着,道:“的确阴寒,伤了身子就不好了。”他右手朝栈桥下的深沟一扔,一团雪球飘飞过去,不知是不是因为体虚的关系,雪球懒懒的落在雪地里,滚了几下滚到沟边上,没能掉到溪水里。

他望着雪球,眼里一抹凄凉很快消失,自嘲的笑了下,道:“有心无力千般重,奈何坠落沟渠边。太冷了,还是回去吧!”说完转过身,欲往洞中而去。

方晓宁同兰儿两人连忙上来搀扶他,翡翠见他就要走了,急道:“杨公子,姐姐在这里都跪了好久了,你帮我劝劝......”不到她说完,兰儿一道冰寒的眼光望向她,唬得她及时收住口,不敢再言。

杨沐凡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同兰儿道:“我累了,想进去歇息。”兰儿收回目光,扶着他进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两道石门后,我的心如被冰刀绞过,又寒又痛,多想开口求他不要走。他由始至终只望了我一眼,再也没有理会过我,天知道在这苦寒之中,我的心里有多苦,我多想他能在乎我,能像以前在一起那般呵护我,保护我,可是他不理我了,我将他伤的这么重,他能不恨我,没有上前一剑杀了我都不错了,我竟然还祈望他能来保护我?

我的心从来都没试过这般痛,这般重,我都不知道最伤我心的不是跪在这雪地了,拿不到解药,救不了司马渊,原来最痛心的是杨沐凡不理我,无视我,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身子一软,歪倒在雪里,泪水夺眶而出,掉落下去融化了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