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章 重逢
望着这孤立在雪中小小的茅屋,李子宣微蹙眉。
少年挣扎着要下马,李子宣慌忙将他抱下来,少年脚一着地,大步往前一拐一拐的奔跑去,欢喜叫唤着,“爹爹!我回来了!”
听着一声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唤声,爹爹?曾经自己也是满怀欣喜的唤着某人:爹爹。
思及此。
鼻子不由酸了。
那钉补过多次的木门缓缓打开,步伐缓慢的走出一人。。。
“小石,回来啦?”
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柔柔道。
半空飘零的雪花白了大地,白了树枝,白了双肩。。。
四周除了耳边风的啸呼声,便是一片宁静。
李子宣闻声抬起视线,落在他身上。
不由楞了。
他看见了什么?曾经自己幻想过无数次,再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他又有什么变化呢?
是什么模糊了自己的双眸。
是雾气?还是泪水?
一颗呼之欲出的心脏剧烈跳动。
那个开门的男子一头微微泛着白光的银发,三千银发散落腰际,一张惊艳四方的脸庞,那双笑起来可以融化一月里冰山的双眸,似盛满了盈盈秋水,拨动人心。
修长高大的身躯穿着满是补丁暗褐色的衣袍。
伸出双手,接住奔跑过来的少年,微微蹙眉,
“小石,怎么出去这么久啊?还有,你的脚怎么啦?”
少年笑弯了眼,将手里的药包在他面前提了提,“爹爹你看,我带了你的药回来了,今天你肯定有好觉睡。”
缓了许久,他才艰难的挤出一句话,“小石,辛苦你了。”
再也忍不住了,痴痴脱口而出,“紫风。。。紫风。。。”
两人闻声不约而同的回头,望着尚站在门口的李子宣。
李子宣愣愣的望着玄紫风,生怕一眨眼,他便消失,痴痴的喃喃道,“紫风。。。紫风。。。你没有死,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有死。。。紫风。。。”
“紫风?”玄紫风微微皱了皱眉,满目疑惑。
少年见他如此,不由有些尴尬,慌忙拉起玄紫风的手,走到李子宣面前,“爹爹,我在买药时,遇到了奸商,是这位大哥哥好心帮了我,还送我回家呢。”
玄紫风静静听完小石的话,抬起头望了一眼李子宣,刚想开口,李子宣一把握住玄紫风的手,激动的不顾正哭得一塌糊涂的形象,被握住的手,惊讶的往回缩,却被李子宣死死的抓住。
激动道,“紫风!我终于找到你了!紫风!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跟我回去好不好?!”
那人缓缓叹一息,淡淡道,“这位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叫紫风。”
李子宣惊愕的连哭都忘记了,抬头瞪大双眸,“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认错人了。”
“你不认得我是谁了?”
玄紫风摇摇头。
少年在一旁被李子宣失态之举吓到了,愣在一旁。
李子宣脚下无力,险些跌到在地,只觉得全身血液冷的冻结,呆若木鸡。。。
他不记得自己了?
“你认错人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帮了我的孩子,进屋吧,外面冷。”
玄紫风淡淡一笑,眼眸慈祥,静若水,这是他从前没有过的安详,即使在他面对自己温柔的时候,依然感觉到他与生俱来一丝的暴戾。
缓缓转身进屋。
小石迟疑的望着玄紫风的背影,再望一眼李子宣,犹豫许久,才为难问道,“你要进屋坐坐吗?”
李子宣这才收回情绪,发觉自己的失态,忙拉起衣袖擦了擦泪水,咬牙切齿道,“要。”
小石轻叹一声,“进来吧。”
自己不能走!必须要留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他,一定要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玄紫风会忘记一切,为什么他会成为这个叫小石的爹爹?
玄紫风跌落山崖也就事隔一年,决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出个十五来岁的小孩,所以,排除是他孩子的可能。
那么,就是玄紫风失去了记忆,也许跟他失足跌落山崖有关。
整理一下情绪,现在玄紫风忘记一切,也许是上天对自己的一个恩赐,至少,现在的他不恨自己。
也许,还可以重新接近他。
快步走进屋内,映入眼帘的,虽然家具简陋,甚至有些破旧,却别有一番风味,摆设雅气。
走到一张修破过的圆凳上,撩起衣摆,轻轻坐下来。
玄紫风正弯着腰,正如他的性格,优雅将煮好的开水,倒入茶杯里,缕缕白烟飘絮。
静静的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李子宣心里竟微微有一丝悸动,他还是他,即使忘记了一切,一贯的习惯,依然不变,即使他现在没有过往的奢华生活,但他骨子里的那股淡雅脱俗,在行为举止尽显。
望着眼前这简陋的住处和他身上粗糙的布料,心里酸酸的,他这一年里,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啊。
玄紫风端着泡好茶的瓷杯,走到李子宣跟前,“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李子宣这才反应过来,忙抬手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捧在手心里,暖流便滑过心底,一股难以言叙的喜悦。
“谢谢。”
“恩。”
小石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望着两人,迟疑许久,才缓缓道,“爹爹,我去帮你煎药先。”
玄紫风微微一笑,点点头。
小石这才走到厨房去。
屋内就剩李子宣与玄紫风两人。
李子宣忙问道,“你身体怎么了?生病了吗?”
玄紫风挨着圆桌坐下来,淡淡答道,“没什么,只是旧疾,不碍事的。”
“旧疾?”还不碍事?都成旧疾了!李子宣心头微微一怒,自己怎么没想到,当时他可是身中数箭,跌落山崖,伤势一定很重,这个小石想必是当初救了他,不过,看样子,定然是没有足够的银子好好疗伤,才留下后遗症吧。
“恩。”
“你长年来就喝着些药吗?”
“恩。”
“这些药那么便宜,能治到根吗?”
玄紫风脸色微微一变,语气有点僵硬,“这是我们最贵的药了。”
李子宣这才反应过来,望着他有些受伤的表情,心里满是愧疚,看来,得立刻招御医过来了!
同时也在默默地哭泣,紫风啊,你以前可是很挑的啊,不是好的绝对不要啊,就连你喝茶的玉杯你也要最昂贵的,现在居然落得如此窘迫,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呜呜。。。我对不起你啊!!
泪眼汪汪的望着他,玄紫风被他的目光望的全身不自在,忙端着茶杯,轻抿一口。
两人沉默许久。
玄紫风微微一笑,“对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公子呢?”
李子宣有点受宠若惊,“我,我叫李子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