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回答小董（下）
众官兵听了王倩的回答,一时,一个个都心情沉重。
王倩继续道:“兄弟们,我知道你们现在的感受,你们心中一定有一种被出卖被抛弃的感觉,你们是最大的冤大头,尤其是那些已在守城中牺牲的兄弟,他们再也不会知道,他们在没有牺牲之前就已经是蒋先生与日本陆军部对羿棋盘上的必死之棋。正是这些已经大部分牺牲,少部分侥幸活下来的守城的冤大头们,才真正地让抗战一步步走向胜利,如果这个国家以后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这个国家就是该死的国家!衡阳首先是你们的衡阳,然后才是衡阳人民的衡阳!衡阳人民愧对父母也不能愧对你们!乡亲们来送军饭,你们受之无愧,你们在衡阳住上十年吃上十年,也受之无愧!”
小董举起手,打断王倩的话,说:“王长官,我们没有什么伟大的情操,谁也没有权力可以用我们的死去来保全中国,来让别人活!老蒋也没有这样的权力,他会名留青史,以后的中国人会说,没有老蒋,抗战就不会胜利,老蒋是民族英雄。但是老蒋无视我们的生命,我们就是不服,永远不服!我们还知道,老蒋让您来衡阳的任务只有一样,就是营救方军长,老蒋并未让您把我们这些小兵也救出来,可是您这样做了,您组建三人组,费尽心机,累累涉险,将我们这些做了日军战俘本来已经有死无生的人,一个又一个,一批又一批地救了回来,我们今生今世不认识老蒋,只认识您王长官!现在我们这些兄弟们心中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您敢不敢回答?”
小董的话掷地有声,这一次轮到王倩心灵震颤了,王倩想:当初蒋公给我的任务的确只是营救方将军回重庆,我也已经成功地救出方将军,只因方将军不愿因为自己得救而激怒横山勇将其他被俘的官兵击毙,重又回到鬼子的魔窟,我要完成任务,这才拼力营救这些可爱的兄弟。凭良心说,也并非蒋公不想救这些兄弟,而是内忧外患太多,凡事择其重点而行,顾不过来,地方游击队能力有限,如果不是三人组,又如何能救出这些兄弟。
王倩大声道:“小董,你说!”
小董道:“王长官,您的事迹,我们累累听闻。您所到之处,累累苦口婆心宣扬民主,让闭塞苦难的同胞了解世界,了解美国和华盛顿,您深深地为这个国家的前途担心。您身居高位,身上却没有半分凌人的官气,您所到之处,总是给人带来无限的温暖和希望。在集中营坐监时,就有一句话憋在大家心口,现在我说出来:我们蔑视老蒋,一副贼溜溜的算计相,他不配做元首。只有您才应该是当之无愧的元首!只有您才可以大公无私地做中国的华盛顿!您敢不敢答应?”
小董此言一出,坐在王倩身后的王伟能吓得面色煞白,而此时隐身在山上树林中戒备的江五听了却不禁掩口捧腹大笑,低声对李虎道:“李虎,我妹子做了元首,你就是元首相公哪!”
“胡闹,这个小董的大脑被炮火震出毛病来了!”李虎说道,他倒要听听王倩怎么回答,只听王倩大声问:“这是小董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们大家的想法?”
火光明灭中,站出孙耀邦大声答道:“王长官,这是我们大家共同的心声,我们坐监的时候,做他奶奶的先和军的时候,我们最热烈的话题就讨论您和您的三人组,您遇事的冷静太令人震撼了。这个话题当时是我挑起来的,我说王长官论德行,论见识才能,都远在老蒋之上,与其做老蒋的顾问,不如直接做元首?大家轰然叫好,开始可能只是扯个话题开心,但越想越觉得对路,您是留洋的人,学识渊博,心怀坦荡,又一心想让国家走上民主之路,与其您苦口婆心去开导老蒋,老蒋跟我们这些土包子一样,没多少见识,您没必要苦心做诸葛亮,取而代之,国家大幸,老百姓大幸哪!如果您不愿意这么做,这件事的责任在我,不在小董!”
王倩问孙耀邦:“老孙,如果我愿意,你们打算怎么做?”
孙耀邦两眼放光,说:“您有李大侠和江五侠两位盖世英雄相左右,我等誓死相随!”
“我等誓死相随!”全场三千余军人震天呼应。
王伟能脸上更加煞白。王倩挥手,说:“兄弟们,你们还嫌仗打得不够吗?还想来一场宫庭政变,流血夺权?这正是与民主相悖的暴力途径!虽然我否决了你们的想法,你们也不要有任何的紧张,想让我做元首,或者你们当中任何人想做元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民主的制度下,人人都有竞选国家元首的权力,但方式一定是竞选,而不是暴力。一切从暴力中得来的权力都是非法的邪恶的权力,只有通过全体国民普选认可的权力才是合法的权力。
“包括我们现在的民国政府,从严格上说,它是中山先生领导辛亥革命的产物,也是从暴力中形成的国家权力,至今仍然不具备合法基础,但是因为国事堪乱外敌入侵,我们得暂时容忍它。等到抗战胜利,等到我们的民众告别了战争的恐慌,喘一口气之后,我们就应该坐下来,以理智的方式来实现中华民国的合法性,实现宪政,实现普选,实现军队国家化!让中国从此彻底地告别专制,告别政治流血,告别个人独裁,告别一党独裁,告别军阀,告别草莽,告别流氓,让国家真正成为每一个民众的国家,让每一个民众都切切实实地拥有国家,都与这个国家的兴哀荣辱息息相关!”
既有失落,也有振奋,军人们再一次掌声雷动。
王倩继续道:“兄弟们,把你们对蒋先生的不满尽量放下,我跟大家说一下方将军。早在八月份,我就已经成功地将方将军救出,可是方将军估计到敌人会因为他的逃脱而迁怒到其他被俘军官和你们这些兄弟们,只向我交待了几句话,就又立即骑着摩托车回到天主堂去了。当方将军回到天主堂时,盛怒之下的横山勇已经在那里架起机枪瞄准葛先才师长等十几个我方军官,而且横山勇已经下令将你们这些战俘包括伤病员全体统统取决掉,见方将军回,才追回取决令。你们现在自由了,回家了,而方将军仍然在天主堂内忍受疾病和囚禁之苦,现在的方将军,骨痩如柴,一米八几的大汉体重已不到七十斤,苍天也在落泪啊!可是至今还有人在说方将军是投降将军,你们当永远记住,没有方将军的忍辱负重,就不会有今天活着的你们!”
孙耀邦震天一吼:“谁污蔑我们军长,老子杀他全家!”
王倩双手齐挥,压下众怒,说:“兄弟们,你们今天该早早休息,睡上一个囫囵觉,王县长和游击队的同志会照顾你们!该动手术的兄弟要勇敢地面对,你们是军人,是死过多少回的铮铮铁汉,不要害怕!我是一名合格的外科医生,明天我会在县医院等候!”
王倩伸手和小董相握,小董点头说:“王长官,我不怕了!”
军人们跟随游击队员进通道,去向各自安歇之所,山道上蜿蜒着火把的长龙。王倩正与王伟能道别,王雪琴冲过来对王倩道:“王长官,恭喜你啊,未来的元首,元首相公呢?你好意思就这么先下手为强,听说都领了结婚证了,现在我回来,连人都见不到了!”
王伟能一把拽住王雪琴劈手要打,王雪琴大吼:“大哥,我的爱情没了,你打啊!你开枪毙了我都行!”王伟能被震住了,无限歉疚地望着王倩。
王倩道:“雪琴,李虎和五姐在山上巡逻,你要见面就见面,好吗?”
王雪琴道:“王长官,你太强势了,李虎跟你在一起不合适,你把他让给我,我小鸟依人的,我跟他才是天生一对啊!”
从旁经过的军人们一个个在心中呸:这么撒泼的样还小鸟依人!
王倩心中浩叹:雪琴,什么可以让,这事死也不让!
所有人都走光了,当禾场上只剩下王倩,李虎和江五出现,江五道:“妹子,我们没有发现瑶子的任何迹象,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放倒吧!”
王倩道:“我得去一趟天主堂,去看看方将军,原打算带我父亲来衡阳替方将军诊断,不巧我父亲头部被许志远击伤,临来时我父亲教了我一些内科门道,我去试一试!”
江五对李虎道:“我多少也是个医生,我陪妹子走一趟,你是个外行,就不用去了,我干爹家说他那里闹鬼,冯金龙又随王伟能干活去了,你就替我去龙府大宅住一个晚上,顺便把那些鬼都收了!”李虎不服:“五姐,谁说我不是医生,跌打损伤,疑难杂症,我坐牢时,可是下了功夫学的,这么多名医治不了方将军,保不准是缘份,非等我去,才能医好!”
王倩对李虎道:“李大哥,你我天长地久,不争这一时,就让我们姐妹亲近亲近。再说,五姐毕竟是个女人,如果龙府大宅真有冤魂恶鬼,女人属阴,怎能制服,得靠你这个强横之人才可以化解啊!”
李虎问:“你这喝洋墨水的人,也信这些?”王倩道:“不管信不信,你去龙宅住上一晚。我们一乘去!”
江五将家门锁上,三人一道走后山道,回龙潭村见过黄荣杰,黄荣杰一天都守在电报房,互告情形,重庆蒋介石得知衡阳三千多军人成功逃脱十分欣慰,发来贺电。
李虎奔龙海生家去过夜,王倩江五往天主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