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背叛者的考量
“我们到了。”
禅院真依一马当先走在前方,她身后的【五条悟】亦步亦趋地跟着。男孩仰头看看干净到了无人烟的大楼,发出一声慨叹。
“怎么?这里什么不对吗?”早就打探清楚大楼的禅院真依挑眉问道,她不认为这位会惊奇高层花大手笔供养一个有用听话的强大术师这类事。
“没什么,就是,你们咒术界怪能培养精神病的。”男孩歪歪头,平淡地说着:“与幸吉本身严重残疾,连外面的光线都不能碰,高层的安排只保证他能活着,但并不在意他的想法。他甚至每天都能看着外界无数人健康地享受生活,自己站都站不起来,还要勤勤恳恳地给高层打工。”
“哇——”【五条悟】用毫无波澜地语调感叹:“真是报复社会的好苗子啊。”
禅院真依:“……”
说得很有道理,禅院真依已经开始想平时和他们相处的机械丸有什么异状了。
两人边谈边走着,空旷的楼道中回响着不停歇的脚步声。
“……不过根据搜集的资料来看,与幸吉虽然在常年心理压抑的环境下生存,但入学京都校的两年内友善和谐的人际交往很好地正面影响了他。”
听着【五条悟】笃定的话语,禅院真依情绪难明,垂眸应道:“这样啊。”
咒术师都是一堆怪人,咒术高专更是怪人集中营,京都校却是除禅院真希之外第二个给予她安全感的事物。禅院真依实力不强性格别扭,但她的同学同伴却从来都是接纳她的,甚至是把她放在心上在意的。
她敢吐槽东堂葵狂热追星,撺掇三轮霞在情人节送友谊电池给机械丸,偷吃同伴放在冰箱的零食……
生在禅院家,生为咒术师,禅院真依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只有姐姐禅院真希和京都校的老师同伴感受到温暖。
可没人能替她走过属于她的人生,因此未来的路她自有抉择。
而结局如何,她自业自得。
一扇平平无奇的门出现在眼前,是二人会面在东京校化名究极机械丸的与幸吉的最后一道阻碍。
短发干练的少女大步上前,为【五条悟】打开了它。
昏暗的房间,无数器械包围着瘫坐在不明液体中,皮肤一丝不漏缠着绷带的人。那枯瘦的人缓慢又艰难地抬头看向门口,扯着沙哑噪杂的嗓音说:
“你们…终于来了。”
片刻寂静过后,银白发男孩率先踏进维持一位准一级咒术师生命的房间,仿佛自带柔光的发丝和脸孔在没什么光亮的环境中依然显眼。
“你好,与幸吉,很高兴今日能迈出我们合作的第一步。”
“合作?…哼,”与幸吉略带讥讽,在绷带缝隙中露出的眼中浮现出久经折磨的疲惫和不好惹的桀骜:“我不过是乞求您伸出高贵援手的残废,只要您施舍些许,就必须心甘情愿地做您的狗。”
说完一段长话,与幸吉便牵动了身上的伤痛,难忍地喘息着平缓。
“怎么会?我保证从未将你视作低人一等的无能附庸,并且愿意一定程度上平等对待为期两年的合作者。”【五条悟】语调平和极了,不为所动地与被找到本体傀儡师交涉。
与幸吉凝重犀利地盯着男孩样貌的存在:“给我完全健康的身体,代价仅是被使唤两年而已吗?这不是笔划算的交易。”
【五条悟】微微蹙眉,但态度依然和善:“当然,我确定。”
外表幼小的主导者慢条斯理地补充道:“与幸吉,你不必如此警惕,我说不会看低你,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对于我来说有更多不可替代的价值。”
“你能发挥的价值,于我而言,不过两年。”精致美丽到缺少人气的男孩勾起并无情绪的笑容:“或许,两年都不到。”
一股令人胆颤的寒意漫上与幸吉的躯体,让他的心脏都缓跳两拍。而他面前的男孩其实并没有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好似空气也凝滞的氛围中,一直沉默旁观的禅院真依突然开口:“机械丸,你现在打探这些用处不大哦?反正泄露咒高和交流会情报的你已经是咒术界叛徒,原本的合作也被这位大人打断,不想被上面的处死,就老老实实加入吧。”
在老同学的劝说中,与幸吉眯眼快速思考起来。
那时与能重塑躯体的特级咒灵达成初步交易意向后,不久另一位神秘人通过隐蔽的电子设备联络他。神秘人与寻常咒术师截然不同的手段,让夹在咒术界、特级咒灵集团、神秘人三方的与幸吉嗅到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的气息。本体不便移动的与幸吉慎重考虑过后,首先划去不可能给予他健全身体,只想掌控他的咒术界高层,之后便在后两者之间左右逢源,都未曾向双方透露对方的存在。
与幸吉暗暗观察两者,直到交流会异变,特级咒灵集团的所有行动失败,所有成果都被截胡,连名为真人的特级咒灵都不在出现,他便知道自己日后的去向了。
只是与幸吉实在对数月间突然出现的神秘势力,其莫测的手段的目的使他顾虑重重。
神秘势力显然是咒术界之外的非术师势力与术师结合的产物,若是咒术界内战尚在与幸吉接受范围内,可若是波及范围再扩大,他的同学老师又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更何况……走到他面前的阴谋家,竟然长着一张咒术界最强五条悟的脸,还是诡异的孩童外表。
这越发让他感到不安,局势的不可控、不可预料仿佛牢牢牵引他下沉的泥潭,会将他和所有相关者淹没。
与幸吉最本质的目的,不过是能用自己的身体走向同伴。
操控冰冷、为战斗而生的机械傀儡站在同伴身边,他甚至无法给予那些人一个微笑。
将他调查了个底朝天的【五条悟】当然知道面前的年轻人在乎什么。
于是男孩适时地利用自己优越的皮囊,向沉默的与幸吉露出安抚温和的微笑,不甚明显地放柔声线:“放心吧,我的目的不是掀起混乱,也会考虑合作者的意愿。”
虽然过程中一定会掀起混乱,合作者的意愿优先程度不高就对了。
最终,医疗器械包围的与幸吉和倚靠在门口的禅院真依对视一眼,不知从中得到了什么讯号,他下定了决心。
“来吧,我们立下束缚。”
“你重塑我的身体,我为你卖命两年。”
达成目的的【五条悟】毫不意外,当然表现给二人的是满意的微笑。
他甚至有闲心分神,面不改色地想着:
残缺版与幸吉,何尝不是一种太宰治的理想型呢?即使只是外表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