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彩虹迷案——触景
5分钟时后,一辆闪烁着警灯的迈腾警车,呼啸着驶出了滦海市公安局的大门口。
车上满载着五个人。
一个身着警服的年轻警察驾驶着汽车。
一个高大黝黑,满脸刚毅的警察,右手握着头顶的扶手,端坐在副驾驶的座椅上,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正是已经被停止职务,以刑侦顾问的身份参与彩虹迷案侦破工作的滦海市范大里派出所所长周强。
后排座椅的中间,是一个戴着手铐,头发花白的男人。
他的脸颊较之前更加消瘦,高颧骨,面色黝黑,额头上抬头纹很深。
眼窝有些凹陷,黑眼圈看起来异常明显,眼中能看到血丝,眼角被岁月侵蚀出几道细密的鱼尾纹,且有些下垂。
唇上的胡茬凌乱,冒起来老高,应该是很久没有刮了。
这人正是彩虹迷案重大犯罪嫌疑人黄涛黄老四。
他的左右两边分别是滦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褚旗,以及市公安局派驻市政府保卫处的处长张良。
连同司机在内的四名警务人员,一路上表情严肃,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咳嗽一声都没有。
只有不停鸣叫的警笛,像催魂的咒语,在头顶上响个不停。
黄老四的内心有些慌乱,从他决心以烧炭自杀结束自己坎坷的一生以来,他第一次重新尝到了慌乱的感觉。
自从被车上的警察从死神的手中救出来,并采取强制措施后,自己面对的一直是喋喋不休审讯,和各式各样的问题。
可现在,整个世界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反倒让自己感到一丝不安。
“我这是要被直接押送到刑场吗?”
“罢了罢了,反正早晚是死,要不是这几个警察,恐怕现在我已经带着孩子他娘和九泉之下的父母团聚了。”
“这样挺好,他曾经说过,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只要我不能说话了,峰儿这辈子就不愁没人照顾了。”
“只是可惜啊,枪毙不如烧炭好,吃了枪子儿,就留不了全尸了。我爹活着的时候常说的一句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待会下到阴间,爹看到我后脑勺上的大窟窿,一定会不高兴的。”
“不对呀?我虽然没啥文化,但电视剧总是看过一些的,法院还没判我呢?怎么就会直接毙了呢?”
“可能是我罪大恶极吧,弄死了那么有名的节目主持人,兴许是有提前枪毙这种规定的。”
“唉,也不知到了下边,魂儿还能不能飘回来看看峰儿,没准那时候,他的病也许会好起来......”
......
黄老四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
不经意间,发现十几栋老旧的红砖楼,出现在车窗的右侧。
“这不是我所住的小区吗?”
“别看这是全市最破旧的震后重建房,当年我和玉英拿出了十几年的血汗钱,还借遍了亲戚朋友的钱,才凑齐了房款。”
“房产证下来那天,是峰儿初三开学那天。那天晚上峰儿睡着了,我和玉英激动得睡不着觉,她哭,我也哭,我俩哭了一整夜,累了小半辈儿,终于有家了......”
车辆驶过市中心,远远的,黄老四望见一栋建筑。
十层高的办公楼,建筑规模不算大,也不算小,外面披满了蓝色的玻璃外装,显得整洁豁亮。
楼顶上,三个巨大的卫星接收天线,像航空母舰上的矩阵雷达,格外显眼。
几个金色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滦海市广播电视台。
黄老四挪动了一下身子,表情显得极为复杂!
“这是峰儿工作的地方,峰儿是俺家最有出息的娃,这娃争气,考上了好大学。毕业后,又考上了这里的公务员。峰儿是俺老黄家第一个当上公务员的!”
“那时候,无论我去星海物资上班,还是去客户的公司、家里搞电路维修,虽然我平时不言不语,但只要有人问起孩子的事,我就会骄傲地告诉他们,我儿子是公务员,在滦海市广播电视台少儿频道上班!”
他的眼中忽然出现一种骄傲的光芒,可慢慢地,这光芒变得暗淡,直至消失如一团死灰。
不一会儿,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火焰,一团充满仇恨的地狱之火!
“都怪那个老变态!电视上看起来道貌岸然,人模狗样,可没想到,却是个猪狗不如的牲口!不!他......他连牲口都不如!”
“峰儿,老爸废物,一辈子老实巴交,没有靠山,不懂法律,我实在不知道该咋办呐,实在没辙,我才拿了那一万块钱的赔偿。”
“我也很无奈啊,我只是想让这件事别传出去,别丢了你的脸面!”
“本以为这事会慢慢过去,可是最后,你还是承受不住,精神崩溃了......怨我!怨我啊!我没能力,我废物啊!”
车内,除了发动机舱传来的低频轰鸣,显得异常安静。
黄老四的脸上虽然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内心却早已如滔滔滦水,波澜四起。
车辆继续前行,驶向未知的终点。
红灯亮起,警车并没有停下,而是鸣了几声警笛,拨亮转向灯,转到公交车道,穿过十字路口。
前面,是全市最高档的小区之一,隆鑫家园小区。
这个小区的物业与星海物资有合作关系,遇到大的电路故障,黄老四经常带队前来检修。
要不然,他怎么知道物业的硬盘容量只能存储一个星期的时间,怎么搞到彩虹爷爷家对面,那间还没售出的毛坯房的钥匙?
“峰儿,其实一开始我也挺害怕的。可当我亲眼看到那个牲口踩着茶几,将脖子伸进绿皮电线做成的绳结,最后直挺挺地吊挂在吊灯上时,我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了,反而笑了出来,笑完了又哭,哭完了又笑......”
走着走着,车辆行驶到了滦河跨河大桥上,川流不息的滦河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类生命的繁衍生息,也见证了前不久在大桥下发生的一桩命案。
当然,后备箱女尸案跟黄老四毫无关系,黄老四也还尚不知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