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死不瞑目
屋子里,哭声震天。
“我还没死呢。”许老太爷慢悠悠地说道,事没办成,他死不瞑目。
屋子里的哭声戛然而止,安静得不能再安静,大家都看向许老太爷,许老太爷却是盯着陈禹琛不放。
“琛儿呀,这是外祖父的临终遗言,你不答应,外祖父死不瞑目呀。”许老太爷痛心疾首,不论曾孙是与侯府的嫡出小姐定亲还是与安国公府的嫡女定亲,这两家都会照顾和提携曾孙,曾孙以后的前程决不会差,那么,许家就有出头之日。
他的这份心思,琛儿应该懂的呀,只等着琛儿的应承了。
陈禹琛却迟迟不敢应声,面对外祖父的托孤,他左右为难,他既做不得安国公的主,又不想女儿嫁进许家。
一直得不到陈禹琛的回应,许老太爷的眉心又跳了起来,气血翻涌,他的时间不多了,没有办法,只能转头看向常山王世子。
“世子殿下,世子妃可是答应过老夫,要为她的表姐和表妹寻婆家的,世子妃在岭南,这事就交由世子殿下来完成吧,世子殿下不会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答应老夫吧?”
说完,许老太爷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呼吸越来越急促,慢慢地,从他喉间并发出难忍的呻吟,嘴角不停地有血冒了出来。
世子也不傻,腹诽许老太爷这脸也太大了,竟然算计起自己来了,这烫手的山芋他可不接。
想当初,世子妃可是给了许家未出嫁的每一位表姐妹一千两银子的陪嫁,刚才好似听许老太夫人说家里的银钱都用完了,想来也包括这笔银钱,啧啧啧,许家就是一个无底洞,谁跳进去谁吃亏,自从许老太爷从阁老的位置上退下来以后,许家就像一个毒瘤,躺在陈禹琛和世子妃的身上吸血,于是,世子学着陈禹琛,就是不点头,佯装在考虑,在思索,在权衡,一时拿不定主意,只等许老太爷咽下最后一口气。
许老太爷等得万分焦急,呼吸越发的急促,“呼哧呼哧”的呼着气,进气却越来越少,瞪直了双眼,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许堇夏,好似有话要交代许堇夏一般,可就是发不出声。
许堇夏吓坏了,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转头看向晚芳,掩饰自己的心虚和不安。
“祖父,祖父你怎么啦?不好啦,楚氏克死了祖父,是楚氏克死了祖父。”许堇夏尖叫了起来,想要将自己从中摘出来。
“老爷,老爷你怎么了?”安氏大声疾呼。
“爹,爹呀,你不能死呀!”许二爷哭道。
“祖父,祖父,…,呜呜,祖父…”
“爹呀,你死不瞑目,都是楚氏,楚氏就是一个祸害。”许二爷怒瞪晚芳。
许老太爷断了气,大家都将矛头直指晚芳,屋子里的喊声,哭声,叫骂声混杂成一片。
晚芳神色平静,毅然转身,抬脚走出屋子,之后便健步如飞,朝许家的大门外走去。
“舅嫂,慢点,等等我们。”世子和世子侧妃也跟了出来,紧跟在晚芳的身后。
晚芳脚步不停,一口气走到了许家的大门外,快速爬上了马车,沉声吩咐:“车夫,回家,少爷暂且留在许家。”
坐在马车上,晚芳越想越气,当初为了许氏,陈禹琛可以和许老太爷对着干,可是轮到了他的女儿,他却不敢了?
许氏是他的母亲,是他的长辈,他可以护着,女儿是他的后辈,难道就可以舍弃了吗?
别跟她说,陈禹琛是被许老太爷的临终遗言给拿捏住了?她可不吃这一套。
还好陈禹琛没有答应许老太爷,不然晚芳会当场和陈禹琛翻面。
然后又想到,等搬回侯府,侯爷和沈氏也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就给儿子和女儿定下亲事,晚芳就有些坐不住了。
满怀心事的回到家,见郝嬷嬷和轻丝正在收拾东西,晚芳也不去阻止她们。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晚芳一边喝茶一边想着心事,见郝嬷嬷和轻丝收拾得差不多了,晚芳将她们叫到了跟前。
“嬷嬷,轻丝,老早之前,我就说要让楚姐儿拜罗先生为师,正好你们都收拾好东西了,带上你们的东西,抱着楚姐儿的,再叫上夏花随我一起去嫁妆宅子吧,以后楚姐儿就交给你们三人照顾了。”
晚芳这么安排,也是轻丝怀着身孕,夏花的伤势还没痊愈,她们俩正好到嫁妆宅子里去休养,侍砚也可以一起搬过去,也好有个照应。
郝嬷嬷和轻丝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少奶奶,你是说让我们和小小姐搬到嫁妆宅子里去,而不是搬回侯府?”
“嗯。”晚芳神色坚毅,她也不想让儿子和女儿分开,但是遇到了许家的那一幕,就不得不这么做了,暂时先这样,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和女儿团聚的。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晚芳催促道:“走吧,再晚天就要黑了。”
郝嬷嬷还是没明白过来,狐疑地看向晚芳,小小姐还小,少奶奶竟然舍得小小姐离开她的身边?
见晚芳抱起了小少爷,当先走了出去,郝嬷嬷这才是真的信了,俯身抱起了小小姐。
带去的东西有点多,几人来回折腾了好一阵子才都搬上了马车,连翘和春草来送行,等晚芳一行人到了嫁妆宅子,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晚芳索性就不回去了,今晚就住在这里,让儿子和女儿多亲近一晚。
一年多没见罗先生,罗先生一点都没变老,岁月没有在罗先生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见晚芳来了,罗先生忙前忙后,为晚芳一行人安排住处,安置好了之后,晚芳才和罗先生提起让她教养女儿的事情。
“三奶奶,楚姐儿还小,没到两岁吧,你真舍得将楚姐儿交给我,其实吧,三岁之后启蒙正好。”罗先生淡淡一笑,话里没有拒绝的意思,这事以前三奶奶跟她提过,她一直记着呢,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她才决定搬到了这里来住。
在这里住下之后,她接触到了洗头膏和洗澡膏,有了事情可做,清净不清闲,又不受外界打扰,慢慢的,她就喜欢上了这里,享受这种生活。
晚芳心里是苦涩的:“罗先生,有什么舍不得的,如果当初生的是一对双胞胎女儿,我可是会一起交给罗先生教养的。”
听晚芳这么说,罗先生才信晚芳是打定了主意,那么她也就不推辞了,早晚的事儿,楚姐儿早点开蒙也是一样的。
歇息了一晚,翌日一早,晚芳早早地起床,巡视了一遍制作钾皂的两个院子。话说,这还是晚芳第一次来瞧钾皂的制作过程。
第一个院子里搭了十个大灶台,有几个灶台明显是后来新做的,应该是铺子里的生意好了,出现货供的现象后才新增的。
这十个灶台中,其中一个灶台是用来制备氢氧化钾的,一个灶台是用来熬猪油的,另外六个灶台是用来制作洗头膏和洗澡膏的,最后两个灶台是用来制作药用洗头膏和洗澡膏专用的。
八个皂化反应的灶台上方横着一根横梁,横梁的下方用绳子吊着八个木质转轴,只用一头驴就可以同时拉动八个转轴,搅拌八口锅里的皂化反应,设计不可谓不巧妙。
晚芳感慨,陈禹琛在做事这一方面还是挺在行的。
而第二个院子里有对应的八个灶台,第一院子里皂化反应结束后,将锅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端到这个院子里来,架在灶台上,做后续的分装工序。
如此,第一个院子里的八个灶台架就可以架上新锅,又有可以开始下一批的皂化反应,从而实现不间断地流水化生产。
雪一直不停地下,都没有影响制作钾皂,晚芳放心了。
昨天许老太爷去世,不管怎么说,晚芳今天都要去许家吊唁的,正好去看一看后续,自然有些担心她离开以后,陈禹琛会禁不住许家人的劝说,答应许家的请求。
将儿子暂时留在嫁妆宅子里,晚芳叫上春草一道去许家。
出门时,地上的积雪比昨日又厚了两分,马车行驶的极慢,晚芳探出脑袋,环顾四周,发现房顶和道路的两旁也都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又抬头望了望天,阴沉沉的,看来这场大雪还有得下,一时半会儿不会停。
待到了许家,接近午时。
不止晚芳来得晚,前来吊唁的人都来得晚。
现场一片缟素,地上墙上到处都铺着一层厚厚的雪,气氛十分的压抑。
晚芳在人群中看到了陈禹琛和世子,他们都沉着一张脸,披麻戴孝,同许老太爷的儿子和孙子们一道站在许老太爷的灵位前,好似他们也是许老太爷的儿子一样。
晚芳走到许老太爷的棺椁前,给许老太爷上了一炷香,引来在场人所有的人目光。
世子梁向智环视了一圈虎视眈眈的许家众人,然后用手肘轻轻地蹭了蹭陈禹琛的手臂,陈禹琛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对于晚芳的不请自来,许家人也只敢怒视,不敢放肆,晚芳上了一炷香之后,就被许堇风拉到了许家院子的一角,不是晚芳想跟着许堇风走,而是她想从许堇风的口中探听消息,这才配合她的。
“你还有胆来我家?”许堇风怒目圆瞪,语气里带着十分的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