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得寸进尺
陈氏看了一眼坐在堂屋中间唯一的那把木椅上的萧婧,心里呸了一口,那可是他平日里的地盘,又瞄了一眼堆在桌上的东西,才把心里的不爽压了下去。
见她没动他烧好的茶水,反而把目光全都落在屋外的景色里,他心思一转,打算让她出去转转,“那个,姑不,二小姐,我有些话想和子安说,你看?”
陈氏一说话,就看见她嘴角那似嘲讽又似礼貌的微笑就觉得瘆得慌,那姑小姐没说完就连忙改了口。
这儿子回门一般都是妻主相陪,在他们这儿都叫儿妻姑小姐,可他偏生叫不出来那个称呼,干脆的就叫二小姐算了,反正他见萧婧也没有不乐意的样子。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萧婧说着,见他眼里瞬间充满笑意,感觉到搭在自己身后的那只手一僵。
她悄悄地伸手往后背摸去,对着陈氏又说,“二爹,要不,你领我去转转?”
陈氏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她泼了一盆冷水,尴尬的笑了笑,“这,不太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萧婧起身,一锤定音,递给刘子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可,可是”
陈氏还想说什么,就被一旁的小竹给拉了出去,刘子安站在堂屋里,看着他们的身影,有些出神。
等他回过神时,就看见左边屋子门口,那高高的门槛里,站着一个穿着棕色棉布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瞪着大大的眼睛,气鼓鼓的嘟着两个红红的圆脸蛋看着自己。
刘子安想了想,抿了抿唇,终是提脚走了上去,在离她半米处蹲下身子,内心复杂的看着这个唯一和自己有血脉关系的孩子。
刘向兰见刘子安像她走去,本能的后退一步,见他停在了自己比较远的地方,蹲下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她又大着胆子上前一步,看着这个大自己5岁的哥哥,她不小了,已经8岁了,穷人家的孩子本来就懂事得早,更何况他们家的顶梁柱也不在了,所以有些道理她明白的很。
她知道哥哥在阿娘走了以后被爹爹欺负,可是她只要帮他像阿爹求情,阿爹就会骂她,还会更加厉害的欺负哥哥,所以她也不敢开口。
“你,你回来了?”
刘向兰张了张嘴,红着脸,细如蚊声的才憋出了一句话,她没有叫哥哥,除了叫不出口,还有心里的愧疚让她觉得难受。
她知道她阿爹把哥哥卖给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女人,虽然她不懂冲喜的意思,可是知道那不是好的。
她见刘子安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她觉得又羞又愧,因为是她的阿爹,她没办法说什么,可是眼前的人也是她的哥哥。
刘子安确实被她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太和他亲近的妹妹居然会和他说回来了,这让他对这个失望的家又浮现了一点憧憬。
“你,在家可好?”刘子安抬了抬手臂,想像村里的其他兄妹一样,摸摸她头上那柔软的头发。
却见她红着脸,死死的抓在门框上,指甲泛白,他心里有些难受,接着说,“你8岁了,虽然早过了启蒙的年纪,不过妻主说,只要你愿意,她会把你送去开县去读书!”
“真的?”刘向兰心中欢喜,上前一步问到,脸上扬起一抹微笑,像一朵灿烂的迎春花。
刘子安见她终于对自己露出了笑脸,也跟着高兴,肯定的说,“妹妹你放心,我妻主不会骗人的!”
对于萧婧,刘子安是十分的相信,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可她是他最信任的人了。
刘向兰见他一脸的笑意,也跟着笑了笑,见他并不排斥自己,这才跨过门槛,有些怯喜的拉了拉他织锦的袖口。
刘子安低头,看着才到自己腰高的刘向兰,见她对自己的亲近,摸了摸她的头,“以后要好好努力,争取咱们家也出个状元郎!”
“嗯!”刘向兰点点头,低垂着头的脸上一片坚定。
刘子安转头看了看门外,没有发现人影,干脆的拉着刘向兰在桌上翻看着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妹妹,你看这个怎么样?”
“好看!”
“那这个呢?我觉得你应该能用上。”
“唔,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会儿问问你妻主。”
“那这个呢?”
“喜欢,我喜欢!”
刘子安和刘向兰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站着,把桌上的东西一件件的打开来,还一边讨论着,聊的不亦乐乎。
这边,村东的小溪边,萧婧看着那清澈透亮的溪水,潺潺流过,里面的鱼儿悠闲自得的游玩,半响才转头,看着陈氏。
“怎么样,二爹,你是怎么想的?”
陈氏心里正在不停地挣扎,就见萧婧开口了,他才反应过来,随即又暗自跺脚,这一刻钟太快了,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萧婧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还没有下决定,他看了看溪水里的鱼,叹了一口气,“可惜这鱼,苗不错,就是这么个小溪里,也长不健全了。”
陈氏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好好的说着他家向兰的事儿就突然扯到鱼身上去了。
好在他也算个聪明的,脑子一下子就转过了弯,想到她刚才最后的话,一咬牙,“行,向兰去读书的事儿我应了,可是二小姐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萧婧觉得这人十分有趣,蹬鼻子上脸的倒是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倒还是头一次见,不过想到刘子安,她就耐着性子听他说说看。
“嗯,说说!”
陈氏见她脸色不变,心下一喜,一口气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我希望以后向兰的生活不会差,还有他们都走了我家的土地农田可不能空,再有啊,我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总不能还为吃穿用度忧愁,万一”
陈氏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多离谱,却见萧婧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乖觉的闭了嘴,他看她笑眯眯的模样,不禁想起了村里的老话儿来,咬人的狗不叫!
一阵风吹过,萧婧觉得后背有些凉意,喉咙间立马不舒服起来,连忙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咳”!
小竹在一旁并未走远,倒是把他们俩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这会儿见萧婧脸色苍白了起来,立马跑了过来,想要上前搀扶,却被萧婧一手给止住了。
她,还没有不中用到这个地步,不过,她有些想念安郎的肩膀了,想着,她便往陈氏身后的那座山望去,也不知道安郎这会儿在干嘛!
陈氏见萧婧好像随时一口气上不来的样子,想了想,又腆着脸开口,“二小姐,你看我刚才说的?”
萧婧把视线落回他那张脸上,觉得有些恶心,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此事我要回去和安郎商量一下。”
陈氏一听,淡淡的扯了扯嘴,心里悱恻,一个女人难道还不能当家做主了,还要回去问刘子安那个废物,真是个病死鬼。
不过他面上倒是笑着,嘴里也说着好听的话儿,“嗯,那咱们快回吧!”
说着,陈氏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山顶的天上有一大团乌云密布着,他连忙加快了脚步,扯着嗓子对身后的萧婧二人喊了一句,“二小姐,咱们得快点,要下雨了。”
萧婧和小竹自然也看见了那团乌云,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节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