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章 天元宗
这一手,是修魔者万万不能做到的。
县令双膝弯曲,跪倒在地,对蔡长生大礼参拜。
“求仙人善待小女。”
蔡长生不躲不避,受了这礼,才道:
“入我天元宗者,将一视同仁。你且宽心,你的女儿不会在宗内受到委屈。”
如此,县令缓缓起身,面容一瞬间憔悴许多,牵起自己女儿的手,居然来到林仁面前。
“以后,也请你多多照顾我的女儿,毕竟她年幼无知,也曾叫过你一声如意郎君。”
一个即将把自己女儿托付与他人的父亲,看什么都像是救命稻草,都想抓住。
说完话,县令自己都忍不住苦笑着摇头。
真是的,这个少年年龄与自家女儿相仿,说得再多,估计他也不会懂。
林仁却道:“您放心,以后我会把她当成自己亲妹妹一样照顾。”
他继续道:“以您的身份,应该查得出我的来历,希望你也能在我去天元宗学习的日子里,稍微照顾下我的养父养母。还有赵前辈赵武生的尸首尚在城中,希望您能托人将其厚葬”
县令点点头,没有再说。一旁,县令女儿仿佛知道自己将离开父亲,顿时嗷嗷大哭,抓住父亲的裤腿不放手。
“呜呜父亲大人,我没做错事,您不要将灵儿送人好不好?我不想离开您,您不要这样”
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一股酸意漫上心头。
县令心中酸楚,却努力作出一副严父的模样,将女儿小手拉开。
转身,大步走向县城。
他不敢回头了,生怕只要一回头他就会忍不住反悔之前的决定。以及,怕早已通红的眼眶落下热泪。
“哇!”
女孩的哭喊声回荡在这片土地上。
西岭外围,此时已是人山人海。
一辆辆马车停驻于此,一个个身影来来往往,一群群人圈出无数个小圈子。
喧哗声与议论声不断,自信的笑脸、不安的面目、不屑的神情如一朵朵不同的花,在这儿姿态各异、百花齐放。
“老兄,这次天元宗招多少人你知道不?”
“嗨,你问我我问谁啊?不过上一次还是三十年前,天元宗从三千多人里招了一百二十名弟子,这次看样子怎么着都有五六千人,应该,会招个两三百人吧?”
“你怎么知道这次有五六千人?”
“嗯?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天元宗可是只招年龄在十二岁以下的少年,你去高处走走,看看下面多少大人,就能大概推算出有多少小孩子。而且这一次可不仅仅是咱们这些住在西岭附近的人家来了,甚至连三大国朝:蔡朝、王朝、武朝都有许多人来。
不仅是三大国朝的普通人来了不少,三大国朝的皇室血脉都有人来。”
“啊?皇室都有人来?在哪?”
“瞧见那边三辆马车了吗?车身都纹有代表自己所属皇室的鎏金纹章,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哪辆马车是哪个国朝的。”
“原来是这样——咦,不对啊!怎么有四辆马车?”
答话那人听见对方这么说,不由也看过去——
还真有四辆马车!
蔡检,一名大胖子,身高一米六出头,体重却有二百斤。
死胖子、弱智,是同龄人赏赐给他的外号。哪怕他的父亲是王爷,也不能阻拦别人用“弱智”这两个字眼称呼他,
因为这么叫他的都是其它王爷或者当今天子的子孙。
蔡检小时候其实并不笨,当初周岁抓周,抓住了一本“论语”。三岁时不仅能言,更能熟悉地背下诗经。
到了五岁,已经能自己赋诗。
不过等到七岁,一个雷雨夜之后,一切都变了。
蔡检变得沉默寡言,并且好像一瞬间失去所有灵性,再也不能作出优美的诗句,并且一味专注在吃食上面。
如今又是四年多过去,他已经变成一个虚岁十二岁,却拥有一米六出头身高和二百斤体重的大胖子。
坐在蔡朝皇室专属的两辆马车中的一辆内,掀起车窗一角,蔡检的小眼睛内却透着同龄人没有的灵动与光亮。
这与传闻不符。
“哇!”
“这么多人啊!好久没见过了。”蔡检在心里自言自语。
他已经四年多没出过王府了。
这次出来,还是他装傻撒泼,几乎以死相逼才获得能来到这里的一次机会。
他不能再等了。
如果一直待在王府里,他再如何扮傻,也逃不过被人毒害的下场,也不会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忽然看见一人,目光直勾勾看过去。
是一名似乎比他还高些的少年,年龄看上去早已超过十二岁,但仔细看看,又觉得不是。
身穿一件天青色衣服,腰佩美玉。手里牵着一名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只不断在摇尾巴讨好他的小狗。
“小黄!再这样我可真把你扔了!”林仁万分头疼道。
小黄却不管不顾,两只前爪甚至攀在林仁身上,嘴里不断哈气。
“额,好吧好吧。最后一颗,你要是吃完了,再找我要我可真不给了!”
林仁无奈地伸手如怀中,掏出一枚翡翠果,塞到小黄嘴中,然后一把推开小黄满是欢喜情绪的狗头。
“嚯!高级灵种?!”
坐在马车内的蔡检震惊不已,身为蔡朝皇室血脉,这点见识自然是有。那枚果子颜色通透,没有一丝瑕疵,在拿出来的时候远在几十米外的他甚至都能闻到一缕清香,绝对是高级灵种无疑。
可如此宝贝,居然被对方拿去喂一条狗?
蔡检目瞪口呆。
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做下决定,飞快打开车门,快步跑到了林仁面前。
边上,原本认真护卫马车的金甲护卫,见着跑下马车的是蔡检,原本齐齐变色的面目一会儿便恢复平静,嘴里还嘟囔着:
“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这个弱智,不用管他,死了更好”
蔡检来到林仁面前,双手作揖,深深弯腰行礼。
“你刚拿出的可是高级灵种?”
这来得是哪出?林仁瞠目结舌。
想了想,回答道:“是的,你又是——”
蔡检慌不忙地回道:“我姓蔡,单名一个检字。是蔡朝当今圣上二弟镇南王的儿子。”
“王爷的儿子?你过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林仁不由面露警惕。
现在他尚未正式入门天元宗,若是一个国朝王爷的儿子想对他做些什么,他恐怕真会吃些亏。
蔡检哂然,说道:“我没其它意思,就是想知道你刚刚拿出的东西是否如我所料。”
顿了顿,蔡检犹豫道:“你是否是来参加天元宗入门弟子测试的?”
“是啊!”
蔡检面露喜色:“那我能不能请求你一件事,待会登天梯的时候,如果我遇到困难,你帮忙拉我一把?”
在他的想法中,林仁既然能拿出一枚高级灵种喂一条狗,想必自己的身份定然非凡。对于入门测试,也应该有所了解,至少,比他一个凡间国朝王爷的儿子要熟悉。
登天梯?那是什么?
林仁被蔡长生带到西岭附近,就直接落了下来,蔡长生不知去了哪。只是吩咐到让林仁凭自己实力通过天元宗入门测试,这样一来,虽说待遇不比凭借天元宗长老令牌进入宗内的人要好,但是不会显得多么另类,从而出现可能被人群起而攻之的现象。
至于入门测试是什么,蔡长生完全没有告知。
是以,对于蔡检所说的登天梯,林仁一无所知。
蔡检将林仁脸上的不解当成了犹豫,咬咬牙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帮忙的,这几枚灵石,就当作是我请你帮忙的报酬。”
说着,他从腰间藏得很隐蔽的地方拿出几块细小的灵石,其中还有两块是灵石碎块,加在一起也抵不上一枚低级灵石。
但这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林仁就想拒绝,毕竟,他是真的不知道,待会也不一定能帮上忙。
忽然,一个讥讽的声音远远传来:
“呦,这不是我们蔡朝的笑话,出了名的弱智儿童吗?怎么好好的马车不坐,下来找人聊天来了。”
说完话,人已走到近前,一眼就看见蔡检手中捧着的一把灵石,双眼顿时发亮。
“灵石?这东西你怎么会有?”他惊讶道,
言语神态,似乎都在说蔡检不可能会有灵石这种宝贝。
“你管我!蔡杨,你给我闪远点,别妨碍胖爷办事。”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蔡杨吃了一惊,说话的语气都不对了。
蔡检不就是一个弱智吗?平时说话都结巴,什么时候能说出一句这样流利的话,并且敢对自己这么不尊敬?
蔡检却不管他,依旧眼巴巴看着林仁,眼中全是哀求之色。
他不能再忍了。
作为一个聪明人,还是一个孩子,装了四年的傻子已经让他几乎崩溃。如果再装下去,面对欺负他的人,一味忍让,恐怕不等他活到能报仇的时候,自己会把自己逼疯!
这次天元宗招收弟子,恐怕就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绝对不能放弃!
林仁两世为人,只听得两人只言片语,瞅着两人的表情,心中已有数种猜测。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蔡检,似乎受过很大委屈。
不过与他何关?
正想离开,蔡杨忽然看见站在林仁身旁,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里面充满对这个地方的好奇与紧张情绪的小女孩。
是个美人胚子啊!蔡杨感觉自己口水流了下来。
早就从几名哥哥那里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萝莉养成这种说法。每次见着几名哥哥带着他们的小美人,在自己眼前晃悠,自己的心就像被猫挠似痒痒的。
“蔡检,你把灵石给我。还有你,把你身旁这个小女孩交给我,你们就可以滚了。”
“找死!”
林仁眼中寒光一闪,无需多言,一拳打在蔡杨脸上,将蔡杨击倒在地,并且脸上出现一个红肿的拳头印。
“泥,泥居然敢,打我!”
蔡杨吐词不清。
林仁忽然做下决定,一把将蔡检手中灵石通通抓住:
“待会如果有机会,我会帮你的。”
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既然如此,我帮助与他不对付的人,不仅能气到他,还能给自己出一口气。
居然敢打自己要照顾的人的注意,真是不知死活!
林仁看了看边上的小女孩,她叫作舒灵儿。
还好,她不知道刚刚有人试图对她不利,双手抓住林仁衣袖,大眼睛依旧四处乱扫着,充满对这个陌生地方的好奇。
蔡杨毕竟只是一名年不过十二岁的少年,见林仁不理他,疼痛又不断侵入大脑,顿时嚎嚎大哭。
“蔡叔、纪叔!有人欺负我,他欺负我,哇哇!”
不远处,两名魁梧大汉瞬息间来到近前。
“就是他,就是他!两位叔叔,快给我抓住他,我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两名大汉听从命令,朝林仁走来。
很厉害!林仁紧皱眉头。
不仅是现在的自己,就算是没有被魔气入体之前的自己,能使出百分百的实力,也绝对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可是自己难道得束手就擒?
忽然,蔡检张开双手,拦在林仁身前。
“想抓他,先把我弄死再说!”小眼睛里满是紧张,但双手用力张开,态度十分坚决。
这人——林仁感觉这胖子倒还不错。
“小王爷,让开!请不要自误。”两名大汉中的一人沉声道,
“不让!”蔡检牙关在打颤,态度却始终不变。
“既然如此,得罪了!”一名大汉握拳朝蔡检打来。
哼!真把自己当成王爷了!
莫说这次是比你尊贵万分的平远王之子下的命令,让我抓住你身后那小子。就算没人下命令,你如果妨碍我办事,我打了你又如何?
顶多被贬军中服役数年!
而弱小无比,又被人称作弱智的你,会被我一拳打得躺在病床上,几年不能起身!
蔡检小眼睛睁地老大,他不敢相信,对方真的敢对他动手。
难不成,自己费尽千辛万苦,耗费无数心计,甚至冒着暴露自己其实不是弱智的危险才博得一个能来这里的机会。却马上会被打成重伤,无奈退出此地,灰溜溜回去王府?
这不是我想要的!
拳头越来越近。
咚!
陡然,一声洪亮钟声响起,伴随一个苍老的声音:
“天元宗入门测试,开始——”
在场人中,所有年未满十二岁的少年或幼童,统统被一道道亮光吸引,投入空中,转瞬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