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秘密
在孤儿院待的这一星期,对苏青来说,是难得轻松的时刻。虽然有时候会很累,小孩子们也很让人心疼,但苏青依然过的很开心,甚至她都有些不想离开了。
尤其是连华在苏青的帮助之下和小公主和好之后,她跟连华的关系是越发好了。
“坐在这干嘛呢?”苏青也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美丽的夜空。
“看月亮。”连华仰着头,模样认真极了。
有些可爱,苏青没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雀跃地说道。“我明天就要回去了。”
连华揉了揉脸,很是无所谓,她都被捏习惯了。
只是
“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要笑呢?”连华纳闷地看着她,“你明明一点都不开心。”
苏青没有看她,“我没有不开心呀,回去之后就不用这么累地照顾小孩子,还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骗人。”连华嘟囔着,很是不开心。
苏青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孩子这样可真不可爱。”
连华瞪她,梳理好自己的头发,问道,“你是因为要把开心留给别人,伤心留给自己才笑的这么开心的吗?”
想了想又问了一句,“还是因为觉得别人会喜欢你的微笑才一直这么笑呢?”
“谁说的,才没有。”苏青狡辩道,感觉自己闺女真是出乎意料的敏锐成熟。
连华烦恼得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又骗人。”
“好吧,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苏青不笑了,“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我自己吧。不是说一个人面具戴久了,就会成为脸的一部分吗?说不定真的有一天,我的开心就是真的开心,不再是虚假的,只是单纯地为了迎合别人。”
“天真。”连华大人似的皱着眉头,“小孩子都不会信的假话。”
苏青这次是真的开心了,“哈哈哈,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小孩子了吗?”
连华懊恼地瞪她一眼,仰起头看着夜空,不再说话了。
苏青看了她一眼,继续带着微笑看着夜空。
半晌,连华突然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闷闷地开口,“我有一个秘密。”
苏青笑道,“真巧呢,我也有一个秘密。”
“我不是在开玩笑。”连华扭过头,有些生气了。
苏青看着她的眼睛,保证道,“我也是真的没有在开玩笑。”
看着她认真到严肃的表情,连华盯了一会儿,才确定她没有开说谎,“其实我曾经被人收养过。”
她看着星空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健康的孤儿。”
苏青笑着补充道,“而且还非常懂事可爱,特别招人喜欢。”
“比如你吗?”连华翻了个白眼。
“对,比如我。”苏青爽快的点头认同,这可是她亲闺女,又有跟她那么相似的经历,必须很喜欢她啊。
“大人最会骗人了。”连华抠着手指头,“但我相信你喜欢我。”
“你相信我是对的。”苏青说得信誓旦旦。
连华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然后苏青大笑着说,“哈哈哈,因为我不是大人,我还未成年呢,所以我没有骗你。”
连华一直都对苏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但现在她觉得这可能只是一个错觉。
“好吧,好吧,你接着说。”苏青不再开玩笑,做认真聆听状。
连华嘟了嘟嘴,“我记得,在我五岁生日的第二天,孤儿院里来了两个义工,是一对情侣,还是大学生。”
“那一年,院长妈妈给我买了一个小蛋糕,我很开心,放到了第二天才吃。我还给他们分享,虽然他们拒绝了。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想要收养我,院长妈妈其实不同意的,但他们真的非常喜欢我。”或许是第一次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秘密,连华有些不自在地低头趴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掩住了脸上的表情。
“那你肯定很开心吧。”苏青轻轻地揽住了连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背。
“对,我很开心。”连华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哭了,“而且当时的我也喜欢他们。”
苏青怜惜地摸着她的头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后我就被收养了。但因为他们不满足领养条件,所以就没有办领养手续。”她吸了吸鼻子,“其实我觉得我只是暂住在他们那里。所以大概半年之后,我被送回了孤儿院,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苏青知道连华避之不谈的那半年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亲身体会过。
连华跟着他们回去之后,度过了一复播非常开心的,她想象中的有爸爸爸妈妈的时光。
可他们终究只是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大学生,收养连华也只是因为一时的冲动。
但养一个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要花费很多心思,不仅仅是金钱。但只这一条,就给了他们莫大的打击。
在此之前,他们都住在学校,但连华来了之后,他们不得不在外面租房子住,花销越来越大。
他们开始吵架,开始还避着连华,不让她听到,再后来就是直接当着连华的面争吵,吵他们为数不多的金钱,吵下个月的房租谁付,甚至开始争吵下顿饭谁掏钱。
连华藏在被窝里默默地流眼泪,明白为什么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孤儿了,因为她是一个累赘,是一个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不乖的孩子。
她,想孤儿院了,想院长妈妈,也想孤儿院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了。在那里,他们都一样,都是孤儿。
然后她擦干眼泪,试着做他们口中的好孩子。
尽自己所能的做家务活,洗衣服,打扫房间,不让他们放学回来后看到乱七八糟的房间,心情不舒畅。
她学着展现自己最可爱的样子,迎合着他们的喜好,每天都笑得很开心,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好。仿佛她自己本来就是这么开心,没有一丝阴霾。
她开始少吃饭,从来不问他们要东西,不给他们造成太大的经济负担。其实之前她也没有问他们要过东西,都是他们自己主动买的,虽然后来他们再也没有给她买过东西。
但他们很开心,再也不吵架了,仿佛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小区里的大爷大妈们却看不下去了,议论纷纷。
“两个大学生未婚先育本来就不对,现在好了,连孩子都不管不顾,也不送孩子去上学。”
“孩子可怜哦,都瘦成什么样了,就两身衣服,还天天换着穿。他们倒好,天天都穿新衣服。”
“还让孩子做家务,给自己洗衣服,作孽哦。”
他们又不开心了,就连她的笑容都不管用了。他们越来越不喜欢连华了。
后来发生了一件更加雪上加霜的事情,在有一次连华下楼倒垃圾的时候,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全身都被磕得青青紫紫的。
那是夏天,连华贴心地穿上了长袖,尽量少出门,但还是被别人看到了脸上的伤痕。
小区里的人讨论地更激烈了。
“大学生打自己的孩子,真是了不得了。”
他们解释说连华是被收养的,身上的伤是她自己摔得,不是他们打的。
但是没有人相信,他们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还举报到了他们学校,影响更不好了,学校都要给他们处分。
然后连华去了他们学校,解释清楚,又重新回到了孤儿院。
苏青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写进书里,让连华又经历了一遍那种痛苦和不安。
她只能心疼得抱住她,暗自下定决心,未来有她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连华缓了过来,疑惑地看着她,“你对我这么好,不会是也想收养我吧?”
“你可别想太多了,我还没成年,又没有经济来源,可养活不起你这么大的一个孩子。”苏青摇了摇头。
“我才不用你养,我能养活我自己。”连华嘟囔着,有些不开心。
“顶多也就是咱俩暂时搭伙过日子。然后等我成年了,再收养你。”苏青想着,越来越觉得这事儿靠谱,“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我在孤儿院其实挺好。”连华摇了摇头,傲娇的扬起小下巴,“但等我长大了,我可以跟你凑活着过日子。”
苏青点点头,“那做为你未来的养母兼室友,叫一声‘妈’听听。”
“不是妈,顶多也是姐姐。”连华强调道。
“行吧,作为你的姐姐,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苏青不跟她争执,“我叫苏青,今年十七岁,明年可能会参加高考,如果他们允许一个精神病患者参加的话。”
连华睁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知道精神病人,电视里经常演,但苏青一点都不像的。
“是的,你没听错。”苏青肯定的点头,“我是一个精神病人。”
“我有一对非常富有的父母,但很可惜,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苏青继续说道,“你之前跟我说了你的秘密,现在换我跟你说我的秘密了。”
“难道你也是孤儿?”连华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苏青摇了摇头,“我充其量算得上一个替身吧。”
“替身?”连华有些不太明白,“什么是替身?”
“替代别人做某件事情的人。”苏青想了想,“而且我还是一个已死之人的替身,真正的苏青早在五年前就死了,我只是一个碰巧跟她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啊?”连华虽然早熟,懂得比较多,但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有些懊恼地挠头,“我听不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