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在学校里耽误了一会,宋怀瑾骑车回到家时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
这是个陈旧的老小区,斑驳的墙面以及老化的小区设施可以看出其历史的悠久,漆黑的墙面乌黑,小区内水泥地面坑坑洼洼,不少杂物堆积在楼道角落里,占据了大半的通道,一楼电表附近不少老化的线路裸露在外,看上去十分骇人危险。
上个世纪建造的小区设备普遍老化,唯一的好处是小区内大树颇多,夏天里树下乘凉很舒服。
刚进小区,宋怀瑾家的楼道口围堵了好些人,鼎沸嘈杂的混声伴随着几声刺耳的尖叫,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被围在人群中,神色癫狂,异常激动。
几个男人女人抓住那个穿睡衣女人的手不让她伤害别人,也不让她伤害自己。
宋怀瑾一惊,将自行车往地上一扔,冲了上去。
“妈!”
宋怀瑾和她妈在这住了也有好几年了,邻里邻居也都认识,一个大妈抓着宋怀瑾的手不让她靠近那个女人,唯恐她受到伤害。
“怀瑾啊,你怎么才回来,你妈妈又犯病了!你别过去,现在她谁都不认识!”
“王姨,我没事,我跟我妈说说话就好。”宋怀瑾转头看着那个癫狂的女人,大声喊:“妈,我回来了。”
果然,女人见着宋怀瑾倏然就安静了下来,茫然失措望着宋怀瑾一会儿终于认出了她,露出恍然大悟后温和的笑,“怀瑾啊,你回来了?”
宋怀瑾顺势走到女人身边,挽着女人的手臂,说:“妈,我们先回去吧。”
女人完全没有主意,“哦,好。”
宋怀瑾的妈妈叫谢萱,瓜子脸,丹凤眼,高鼻梁,身材高挑纤细,在那个年代是个标准的美人,只可惜病了这么多年,蓬头垢面,美人迟暮,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一进门,谢萱便抓着宋怀瑾的手不停地问:“怀瑾啊,你爸爸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几点了?”
“爸爸他一会就回来了,妈,你先休息,我先去做饭。”
谢萱站起来,茫然环顾四周,嘴里喃喃自语,手脚却不听大脑的使唤,手足无措站在那,“对对对,你爸爸待会回来要吃饭,我得给他做点好吃的。”
宋怀瑾将谢萱拉着坐下,“妈,您坐下休息会,我去看看爸爸回来没有。”
“好好好,快去快去。”
宋怀瑾出门给刚才麻烦到的邻居道歉。
“怀瑾啊,我看啊你还是把你妈送到医院去吧,这样你省心,对你妈的病情也有帮助。”
怀瑾她妈患病七八年了,疯疯癫癫,时常不清醒,几个邻居看着宋怀瑾长大,虽然对宋怀瑾妈妈的病情造成的麻烦颇有微词,可乖巧懂事的孩子她们也是打心底疼惜。
“没关系的,我可以照顾妈妈,今天真的很抱歉,麻烦你们了。”
“没事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
宋怀瑾再三道谢后,这次将自行车推进楼道。
她家住一楼,房子以及装饰都是上个世纪所流行的,虽然陈旧,可整体看上去干净整洁,处处透着温馨。
当然,干净整洁与温馨在今天之前。
宋怀瑾叹了口气,将餐厅里倒在地上的凳子扶起,原本铺在餐桌上的小碎花餐桌布如今也被随意扔在地上,脏乱成一团。
她将小碎花餐桌布捡起来放进厕所里,厨房客厅地面上不少玻璃碎片,先用扫帚扫进垃圾桶。
怀瑾又担心遗漏的细小碎片会伤到妈妈,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将沙发缝隙以及角落里的碎片捻起来。
窗台上有一盆仙人掌,两侧生出了三个仙人掌,现在却连盆带土倒在了地上,花瓶破碎成两半,仙人掌也从茎叶处断成了三块。
她从厨房拿出三个小碗,用手将花盆里的泥土捧起来分别放在三个碗里,然后将断成三块的仙人掌栽入碗中,浇上一点点水,放到窗台上。
仙人掌的生命很顽强,只要她悉心照顾,一定还能继续长大。
打扫完卫生之后,又去厨房里做今天的晚饭,一份土豆丝,一份辣椒炒肉便是两人的晚餐。
“妈,吃饭了。”
休息之后的谢萱似乎恢复了些神志,可清醒的谢萱不怎么说话,自己一个人沉默,麻木坐在餐桌前吃饭。
“妈,最近我要期末考了,有点忙,中午就不回来给您做饭了,我早上出门会把中午的饭菜放冰箱,您中午热一热就行。”
谢萱面上毫无波澜,宋怀瑾也已经习惯了她的沉默,笑容逐渐消失,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
一块肉夹到了宋怀瑾碗里。
谢萱说:“好好努力。”
宋怀瑾一愣,受宠若惊笑了起来,双眼眯成了上玄月,“我会的!”
忙完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宋怀瑾回到自己房间,将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拿出来。
书包的夹层有一张旧报纸,宋怀瑾迟疑并犹豫着将报纸从书包里翻出,报纸上有一则新闻,占据了大半的版面,时间是八年前,一起有预谋的纵火案件中,一男一女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葬身火海,监控显示,纵火的男人,是这女人的邻居,也是这纵火案件的元凶。
窗外大树枝丫随风摇晃,斑驳的剪影映在宋怀瑾书桌前,有缕缕凉爽的风吹进房里,少了一丝燥热的气息。
宋怀瑾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报纸认真折好,收进抽屉里。
*
怀南中学一直是市重点高中,高二文理分班后,文理科分别设有两个尖子班,临近期末,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尤为重要,期末考试的成绩代表着下学期文理分班,能不能进尖子班就看这次的成绩了。
宋怀瑾成绩位居全校一百多名,不像季少一那种不学也能进前十的成绩,尖子班预定生,以她现在的成绩想要进尖子班,还有点玄。
“怀瑾,你学文还是学理啊。”
宋怀瑾停下笔,看着同桌池乔,“学理啊,我不喜欢背书。”
“理科的尖子班可难进了,不过鸡头凤尾,就算不能进尖子班当这个凤尾,去普通班当鸡头也不错啊。”
宋怀瑾笑了笑,没有说话。
尖子班和普通班的教学资源不能比,如果可以,宋怀瑾更愿意努力去尖子班做凤尾。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路上,宋怀瑾听到身边的人指着前面嘀咕,“喂喂你看,季少一和那女的是不是在一起了?”
宋怀瑾抬头一看,前面不远处确实是季少一,抱着个篮球,身边跟着一个女生,似乎在和他说着些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女是三班的孙姣,昨天表白,今天他们两就在一起了。”
“这么快?!”
“孙姣长得好看,学习又好,要我我也答应啊。”
池乔表白不到一周,季少一就找了个女朋友。
宋怀瑾转头看池乔,池乔正一脸愤恨看着不远处那两个背影,眼眶里全是泪,像是携裹了满腹的委屈,恨恨一跺脚,“不吃了!”
说完绕道回了寝室。
宋怀瑾追上去,“好了,别生气了。”
“我才不生气!”池乔忿忿不平,“孙姣长得还没你好看呢!季少一什么眼光!我竟然喜欢这种没眼光的男生,呸!”
说了还不解气,回到寝室的池乔将自己千辛万苦才买来的季少一的证件照扔地上死命踩。
“死渣男!”
宋怀瑾无奈叹气,“你别这样。”
池乔哭腔朝着宋怀瑾吼道:“你别管我!”
说完又滚到床上,脸埋被子里扯开嗓子哭了起来。
宋怀瑾将季少一的证件照从地上捡起,擦了擦照片上的灰尘。
照片上的人五官无可挑剔,眉眼干净,嘴角还挂着淡淡狂傲不羁的笑。
主动喜欢一个人,本身就已经失了先机,酸甜苦辣,无论受了什么委屈,都是你应该承受的。
宋怀瑾很清楚这个道理。
她和季少一大概是两个世界的人吧,无论是从前现在还是以后,生活都会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虽然有点酸有些涩,还有些嫉妒,但都是她活该承受的。
球场上,季少一抬手进了个三分球,一片欢呼和刻意压制却又压制不住的尖叫声响起。
季少一朝着场外拿着矿泉水的女生挑眉,惹得那女生围着的人纷纷起哄,倒让那个拿水的女生不好意思了。
蒋奕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看着那个女生,“怎么?寂寞了?是篮球不好玩了还是兄弟不够帅了?”
“滚蛋。”
蒋奕不和他计较,“对了,你学文还是学理啊。”
“学理啊。”季少一t恤往上撩起,蒙脸上擦干脸颊上的汗,露出腹部几块结实的腹肌,大喘了几口气,眼见篮球朝他方向飞了过来,离地跳起,一手扣下,三步上篮,一转身又将球传给蒋奕,“理科容易。”
“死学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