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
晚上,吃过晚饭,林承贤,钟悦怡,薛瑞麒带着家珍和一放学就闹着要去医院看小姑的静琪一起去医院探视恩兮,并从家里给恩兮和余昊祥带了晚饭过去。当然恩兮的晚饭是特制的——大伯母亲手熬了一个下午的鸡汤以及桂圆红枣粥。爷爷奶奶本来也要跟着,被林承贤和钟悦怡以老人家抵抗力弱,医院里病人又多,很容易造成交叉感染为由好不容易劝住了。
再说恩兮这边,中午余昊祥按照医嘱在医院给恩兮订了一份流食营养餐,然而恩兮的身体尚且虚弱,由于尚未彻底脱敏所以很多过敏症状仍然没有消失,比如喉头水肿的状况并未有太大改善,故而即便流食比较好下咽也比较好消化,可恩兮仍然吃得很少,只吃了几口而已。
余昊祥却不理解这些,只觉得多吃才对。为了让恩兮多吃一点,长篇大论一本正经地给恩兮好顿上课。说什么为这个着想要多吃一点,为那个着想也要多吃一点,为自己着想更要多吃一点,还说医院的配餐都很适合病人吃,既有营养又好消化,应该多吃,听得恩兮把好不容易吃下去的几口都差点吐出来。
恩兮只是没有胃口而已,余昊祥居然也能用一大套的说辞来教导她,这让恩兮很是烦闷。她本就是个喜静的人,尤其当下还病着,更想着清静,结果余昊祥偏不让她清静。恩兮只盼着时间快点过去,快点熬过由余昊祥陪护的这段时间。所以当静琪先于所有人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进病房的时候,恩兮仿佛见到了天使一样,心情瞬间大好。
“小姑,我来看你啦,你好点了没有?我好担心你!”静琪扑到恩兮的床前又亲热又关切地问。
“本来还不太好,但是看见我们静琪立刻就见好了呢。”恩兮不禁温柔地笑道。
“可是小姑,你的脸色看上去有点苍白。”静琪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手摸了抹恩兮的脸颊。静琪这个小小的亲昵的举止,竟让恩兮说不出的感动。
“没关系的,有这么多亲人关心,小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恩兮用极尽温柔的语气说。
这时,林承贤、钟悦怡、薛瑞麒和家珍也相继进了病房,家珍明显有点有些不好意思,不安而又局促地跟在所有人的后面。
“家珍,你也来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尽管家珍是最后一个走进病房的,但恩兮却最先用手语跟她打了招呼。
“家珍,你不是带了礼物来吗?还不拿出来给恩兮看看?”钟悦怡也忍不住用手语对家珍说道。
家珍于是连忙走到恩兮的床前,把原本紧紧抓在手里的袋子打开,将自己捏的泥人菩萨一个个拿出来,摆在了床头柜上,随即用手语对恩兮说道:“这些都是我为你捏的,我听我爸爸说,给谁捏菩萨菩萨就会保佑谁!”
恩兮连忙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个菩萨来,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爱不释手,于是忍不住又拿过一个,直到把所有的菩萨都看了一遍后,恩兮才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用手语对家珍说道:“家珍,这些都是你捏的?”
家珍不禁红着脸点了点头,并用手语说道:“捏得不好,让你笑话了。”
“我喜欢还来不及,你捏得太好了。”恩兮用手语回道。
“你真喜欢?”家珍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惊喜的神情来。
“喜欢,非常喜欢!家珍,你手这么巧,又这么有灵气,不如来工作室跟我学做金缮吧,我收你做徒弟好不好?”恩兮忍不住用手语对家珍说道。
“我真的可以做你徒弟?”家珍不禁瞪大眼睛问,看得出来对于恩兮的提议她感到相当的震惊,事实上,不止家珍感到震惊,其他人也都震惊不已。
“当然,你不但可以做我的徒弟,还可以来上善工作室工作!”恩兮却神色平静地用手语回道。
“那家里怎么办?没人做家务了怎么办?”家珍有些惶恐地“问”。
“放心,家里可以再找人的,如果你愿意来上善工作室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恩兮“答”。
“我愿意,我愿意,我一定会好好做的!”家珍连忙用手语表示,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激动之情以及满心感激却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茫然无措。
见恩兮不但没有不再做金缮的想法,反而还要收新徒弟,余昊祥不禁有些急了。他忍不住看了看师傅林承贤,随即凑到师傅跟前小声说道:“师傅,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林承贤知道余昊祥想说什么,于是做了个手势,示意余昊祥出去说。于是师徒二人相继出了病房,来到一处僻静所在。
“昊祥,我和你师母商量过了,我们决定尊重恩兮的选择。”林承贤不想浪费时间,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
“师父,您把利弊都跟师母说了吗?不然,我再去跟师母谈谈?”余昊祥显然对这个结果感到有些意外,而且很不甘心。
“不用谈了,你的话还有瑞麒的话我都跟你师母说了,你师母比较倾向瑞麒的看法。”林承贤实话实说道。
“那您呢?师傅,您是怎么看的?”余昊祥把最后的希望全都寄托到了师傅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师傅一直都很欣赏他,也很信任他。
“昊祥,原本我跟你的看法是一样的。可是今天你师母跟我说,说我们生养了恩兮,不意味我们有权主宰她的命运!恩兮想做什么事,想嫁什么人,不应该由我们来决定,她的人生该由她自己做主才是!我觉得你师母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权利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儿女。”
听了师傅这话,余昊祥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昏暗了下来。他知道,这辈子他再无可能跟恩兮在一起了。他从未想过不能跟恩兮在一起会怎么样,因为他一直坚信他一定能够跟恩兮在一起。虽然一直以来,恩兮对他始终不冷不热的,但是他从没灰心过,因为他知道他还有师傅。只要师傅支持他欣赏他,那么他就有希望跟恩兮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让他没想到的是,师傅如今也转变了观念和立场,这意味着他失去了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支持者,这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从未灰心过的他瞬间绝望了。
“昊祥,今天辛苦你了!你师母给你和恩兮带了晚饭来,你快去吃一点吧,吃完了也好回去休息。明天厂里还有事情,够你忙的,恩兮这边就不劳你费心了。”林承贤忍不住接着说道。
听了林承贤这话,余昊祥哪还有心思吃饭?只觉得胸口压了一块大石头,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师傅,饭我就不吃了,我家里还有点事,我先回去了,麻烦您替我跟恩兮还有师母他们打个招呼。”余昊祥决定在彻底崩溃之前赶紧离开医院,他只觉得快要窒息了,只想尽快找个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也好,既然家里有事,你赶紧去忙吧。恩兮这边有我们照顾,你不用惦记!”林承贤说道。
余昊祥一句话也没再说,默默地转身走了,连背影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见余昊祥走了,林承贤连忙回到女儿的病房。
“昊祥呢?”钟悦怡见丈夫一个人回来了,忍不住问。
“他家里有事,先回去了,让我跟你们说一声。”林承贤忍不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道。
听说余昊祥回去了,大家谁都没说什么。
钟悦怡看着恩兮把鸡汤喝了,又吃了一点桂圆红枣粥,接着大家又跟恩兮说了一会子话,之后林承贤和钟悦怡便带着家珍和静琪回去了,只留下薛瑞麒在医院陪伴恩兮。
“好不容易呀,盼这一刻盼得我眼睛都要出血了。”见所有人都走了,终于只剩下自己和恩兮两个人了,薛瑞麒不禁长吁一口气说道。
“嗓子刚好了,眼睛可别再出问题了。”恩兮忍不住温柔地笑着揶揄道。
望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恩兮,想到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由自己和秦诗玥一手导致的生死劫难,可她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抱怨的话,并且还这样温柔可人,薛瑞麒的心中不免生出许多敬爱来。想到她如此温柔宽和,却仍不免被不可测的世道人心算计,又未免感到心疼。
“恩兮,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薛瑞麒在恩兮的床头坐下,深情地拉住恩兮的手饱含歉意地说。
“经常接触大漆的人都知道,过敏在所难免,跟你没关系。”恩兮回道。
“不管怎么说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那天我没出现在公寓,没跟秦诗玥在一起,你就不会看到那种场面,就不会因为伤心难过一直躲在粘合间里工作那么久,后来的事也就不会发生了,我真的愧疚得要死!恩兮,对不起,我要是能在干干净净的时候遇见你就好了!最起码,我应该跟秦诗玥彻底了断了再没任何牵扯了再来找你,那样就不会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了。”薛瑞麒不禁由衷地说道。
“瑞麒,你真的不用这么自责。其实,这件事也怪我自己。我原是不给客人送货的,都是廖青和佳莹他们去。这次因为听客人说手上有一件藤原拓真的作品,我实在想看看,才答应亲自送去。我若不去,就什么都看不见了,究竟是我自己动了贪念才会这样。”恩兮忍不住回道。
“这怎么能怪你呢?那明明就是秦诗玥利用你想看藤原拓真作品的心情为你设的圈套,而我竟然还无耻地做了她的帮凶。我口口声声说爱你,却将你拖入这样的窘境。我拼命想好好保护你,却反而伤害了你,我真是恨死我自己了!”
“我承认看到那种场面的时候,我的确很心痛。尽管明知道那是个圈套,可我心里依然很难过。我甚至想过跟你缘尽于此,把你还给秦诗玥。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经过这一场生死劫,我才明白能够跟你在茫茫人海里相遇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事。瑞麒,你出现得刚刚好,不早也不晚!放心,我不会放弃的!”恩兮温柔而又深情地说道。
她的一句“放心,我不会放弃的!”让他感动之至又欣慰不已,直到这一刻他方才明白,原来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