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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独白与表白

昏黄的日历又一次正翻回现在。

金色的原野上,秋风推着一波波的麦浪沙沙作响。

忘掉那些浮光掠影,哲仁脸红:“可可酱。”

“嗯?”

哲仁一只手揣进兜里紧紧握着一堆好人卡,深情地看着蓝天:“不是道是从什么时候,我开始注意你:你的一举一动都映在我眼里,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是为了什么,每当看见你伤心,我也跟着伤心;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跟着难过;看不到你的身影,便觉得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只有你在身边的那些日子心里才会感到踏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是不是哪里生病了。”

一只五彩的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悄悄停靠在师可可的衣角上。

“有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你的事情,你的哭,你的笑,你的可爱,你的生气,你对每一个人的好,无论如何也不能忘掉,我好像中了你的魔咒,所以我我”哲仁的脸一度憋得通红,一只手拼命地攥着好人卡,终于鼓足勇气:“我——”

“阿仁。”师可可把一只手抬向天空:手心里是三个稻草编成的戒指;师可可拉过哲仁的右手,将一枚稻草戒指套在他小拇指上:“看,我编的稻草戒指好看吗?”

哲仁红着脸发愣:“好看。”

师可可忍不住偷偷咯咯笑,给自己右手中指套了一个:“这个是你的,这个是我的,剩下的那个留给那个没心没肺的白丸子,以此纪念我们三人共同在妖狼山上,抗击帝国主义侵略者的丰功伟绩,喜欢不?”

“喜欢。”哲仁也随和着笑,看着秋日下小拇指上的稻草戒指,忽然想起些戒指戴在哪个手上似乎有些说法,于是目光渐渐暗淡下去,两手紧紧攥在胸前。

天边渐渐飘来一大片绵延不绝的乌云。

师可可也把稻草戒指紧紧攥在怀里,仿佛在自言自语:“失去幸福的时候很痛苦,可获得幸福的过程却是十分漫长,尽管我曾努力过,但还是发现自己仍然只是一条小鱼——我不想被这个时代改变,也不想去改变这个时代,只想快快乐乐地在水里游——可突然有一天,池塘的世界里忽然闯入一条小白鱼,原本的平静一下子被打破了,那是一条懒散不求上进的小白鱼、爱耍小心眼的白鱼、总是自以为是的白鱼,一条浑身都是臭毛病的白鱼,让我总是忍不住讨厌他、心里一千遍一万遍地骂他、一旦闲下来就想打他;可是愈是打他、愈是骂他、愈是欺负他,反而心里愈常常想念他!到最后,突然发现,自己脑袋里竟然全都是他,渐渐开始离不开他,这下为师我可亏大了,我不想承认可却又偏偏不得不承认:我心里装的满满都是他,一生一世,再也装不下第二个人。”

秋日渐渐被云彩所笼罩,原本晴朗的天空渐渐变得灰蒙蒙,光线渐渐变得昏暗。

哲仁恍然松开握着好人卡的手:“那条小白鱼,是小晚同学?”

戒指紧紧攥在手心,师可可露出一双甜甜的小酒窝。

昏暗的光线开始消失,乌云渐渐浓密,天空开始掉下星星点点的雨,一滴滴打到哲仁的眼眶里,哲仁的视线开始模糊,山雨前的狂风怒吹不止,麦浪一波接一波如浪涛在汹涌。

“嗯。”师可可回答。

遥远的雨空忽然炸响一记天雷——

哲仁的眸子一瞬间变成耀眼的深蓝、惨白的面颊如腊如纸、手里的古剑悄然无声收鞘——无与伦比的剑气以雷霆之势向天际割裂,飞驰游走的剑气穿过麦草、迎着滚滚落雷逆势而行、自下而上、将那耀眼的闪电活生生劈成两截!

秋风过,万亩麦田同时伏倒。

师可可抬头:漫天麦绒在狂风中飞舞。

哲仁睁眼,瞬间恢复了原本模样:脸色苍白、神色无比暗淡、看上去就像一只丢了魂的鬼:“要下雨了。”哲仁从麦垛上走下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

师可可看看麦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低下头,默默跟在哲仁身后。

老何鱼丸店门外。

锅碗瓢盆随随便便扔在大街,坛坛罐罐摔碎满地,咸鱼和半锅没煮好的丸子被踩得稀烂,面粉被枪扎破了个洞白花花撒了一地,十几名持枪的拉瓦尔宪兵正在鱼丸店周围挨家挨户搜查;一名宪兵看见哲仁,便打开一张通缉令盘问:“见过这个人没有?”

哲仁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盯着宪兵手中的画像;见哲仁一脸茫然,宪兵解释:“这可是祸乱分子的首领,向小晚!现在全江茗都在缉拿他,见到要立即举报,立功者,可奖励十万大洋!知情不报者,按同罪处置!”

哲仁大吃一惊。宪兵打开第二张通缉令,不过又撤了下去:“这个已经被捕了,不用看了!”哲仁的心扑腾一声沉下去:被捕的是老何!

宪兵又打开第三张通缉令,继续说明:“还有这个,也很重要,是向小晚的妹妹——同为祸乱分子的师可可!”

“?”师可可正巧从哲仁身后凑上来:“谁叫我?”

哲仁傻了眼。

通缉令脱落在地,十几名宪兵傻了眼,下一刻猛然同时举起长枪、枪口咔嚓一声齐齐瞄准哲仁和师可可:“举起手来!不许动!”

十几名宪兵的脚步缓缓逼进。

哲仁猛然张开双臂,护着师可可缓缓后退,低声说:“小晚同学出大事了,我们也一起被连累,现在成了重罪通缉犯,恐怕一旦被抓就难有活路!”

师可可有些不知所措。

路,已经到了死角;退,已经退无可退。

一个满脸遮着黑纱的怪人静静站在宪兵身后。

“小晚同学?”哲仁额头冒汗,忽然看见宪兵身后有一个满脸遮着黑纱的怪人脸色大惊,忍不住失声喊出来:“小晚同学!你来这干什么?别管我们,快跑!”

十几名宪兵神色惊异同时回头——那满脸遮着黑纱的人拔腿就跑、十几名宪兵如一群猛虎般扑了上去——宪兵小队长更是眼疾手快、举起步枪一击命中怪人的脚!

怪人断了半条腿摔倒在地。

十几名宪兵立即扑了上去,死死制住怪人动弹不得,小队长得胜心切、狠狠撕开怪人的黑色面纱、青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是谁?”

黑色面纱被撕落,露出的一张满脸化脓的圆嘟嘟的脸——这人绝不是向小晚!

黑丝怪男一脸恐惧、连连磕头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我就是走过来,看看热闹而已,求你们军爷们别杀我!”

“看热闹?看热闹你跑什么!”

“你们抓我、我就特别害怕,我一害怕、所以就吓得跑了!其实我就是个路过的,因为脸上不小心生了很多痔疮,所以用黑布包给包起来”

“糟糕!被耍了!”小队长忽然想明白什么、大惊着回头——身后空无一物,哲仁和师可可早已经消失不见!

“滚!你个蠢猪!”小队长愤怒把面纱摔在怪男脸上,恨恨骂:“可恶的华夏蝗虫,竟然中了调虎离山计!”小队长抬头看远方寥寥落落的人影:“追!他们一定还没跑远,就在附近,给我拼命地追,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人给找出来!”小队长又揪住一名宪兵:“去通知其他各个小分队、已经发现师可可和一名男子的身影,请求立即加大封锁范围,务必全力缉拿!”十几名宪兵得了命令,立即各司其职四散而去、进入紧张的缉拿工作中。

灰蒙蒙的天空,细雨飘飘;老何鱼丸店前,人影空空。街角的破箱子慢慢掀开木盖,哲仁捂着师可可的嘴从箱子里缓缓露出脑袋:确定宪兵都离开后、才从箱子里钻出来;擦擦额头的汗,哲仁咽了咽喉咙:“吓死我了!”

“怎么会这样,白丸子怎么会突然变成通缉犯?”师可可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慰,反而眉头紧皱担心起向小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白丸子绝不会成为通缉犯的!全世界我最了解他:他是全江茗最懒的人,就算全江茗的人都祸乱,他也只会不闻不问躺在破沙发上悠闲吃自己的白丸子,因为他最怕麻烦!他又懒又自私,怎么会做出祸乱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呢?一定是背后有人陷害他,不行!我一定要去救他——”

“我们现在还危险,过一会大兵找不到人,还可能搜回来,那时我们就无路可逃了!”哲仁满脸焦急惶恐提醒。

“哼!怕他什么!”师可可掰了掰拳头洋洋得意:“为师现在可是堂堂五阶灵者,大兵什么的,还不是来十个打十个、来一百个放倒一百个!”

“那要是来一千个呢?”拉瓦尔小队长忽然从师可可背后静静出现,悠闲地叼着香烟,身后又多了百十来名大兵。

哲仁的心如同掉进冰窟里。

师可可回头,镇定自若:“哼,那就消灭一千个!”

说时迟那时快,庞大的五阶灵力在师可可手中凝聚、转而吸向路边装甲车——装甲车受到拉力越驶越快、如滚石般向百名拉瓦尔大兵中抛去;车上司机受到惊吓,危机中出于本能一脚猛踩刹车一手换挡倒车——然而怎奈引力过于庞大:车胎虽在倒转、可偌大车体却仍然不断加速向前冲!四个轮胎忽然砰然爆裂,血灾之光近在眼前,众士兵均吓傻了眼,正以为此生此世要终结在这里的时:装甲车停了。

师可可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痛苦:“早晨刚才吃丸子跑肚子疼!”

哲仁哭笑不得:竟然在生死存亡的时候掉链子!难道是早上一边跑一边吃丸子、不小心得了急性阑尾炎发作了?命运真是爱开玩笑,竟然遇上这种倒霉事!

师可可嘟起小嘴,水灵灵的丹凤眼一眨一眨,一张小脸可爱又可恨。

半废的装甲车封住了窄窄的路。

大兵从震惊中回过神,意识到万有引力似乎出了问题,于是纷纷绕开装甲车抓捕;哲仁顾不得三七二十一,背起师可可以今生最快的速度逃命。

“在哪?”“在那!”“站住!你已经被包围了!”

四周到处是拉瓦尔大兵的叫喊,满头大汗的哲仁在使尽吃奶力气背着师可可在大街小巷里慌不择路地狂奔:死路,死路,又是死路!

“他在那!”“他在这!”“快来抓他,他已经跑不了了!”

这里有人,那里有人,十面都有拉瓦尔的埋伏!

遭受围追穷堵的哲仁全身被汗水湿透,肺快要喘炸了、心脏跳得闷痛、大脑晕得恶心,可他决不能停,因为他知道:如果稍迟缓一秒,就可能因此而丢了两条小命!

从书香路到绿林街,从南琼湾到西凉湖,哲仁的脚步越来越慢,大兵的叫喊却越来越密。足足逃了半个钟头,所有出路都被大兵彻底堵死,只剩下身后一座废弃的古楼。哲仁猛然撞开门,大兵慌忙举起枪射击,厚重的木制的大门被哲仁用从门闩在里面锁死,哲仁终于舒一口气,却突然跌倒在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腿部中了一枪!

哲仁苦笑。

师可可情况也好不到哪去,面孔苍白、口唇干裂:“要不是我肚子疼”

哲仁试着站起来,可那条一瘸一拐的腿,肯定是再也跑不动了:“本来就是我的不好,只是连累了你,白白跟着我受苦。”

哲仁和师可可相互搀扶着又上了一层楼,插好门闩。

“如果坚持不不如投降吧!”师可可脸上滴着汗。

“不行,不能被抓住!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看这些大兵的架势,这次,一旦被抓恐怕,会死!”哲仁又上了一层楼,插好门闩:“不过不用担心,我们肯定能逃出去的!几年前,我曾经观光闲游来过这里一次,对这座楼的构造大致有一些印象。”

楼下的百十来号拉瓦尔人只随身携带了枪支,没想到会被锁在门外,几个拉瓦尔大兵轮番用身体强横撞门,可惜门栓厚重,胡乱冲撞一番,不得不无功而退;大兵队长果断举起刺刀一枪刺透门下腐朽的门槛:“一百多号人,轮番给我刺烂这扇门!他们中了枪伤,已经跑不了多远了,捉到人,十万大洋就是你的!”

哲仁和师可可搀扶着又上了一层楼,不断重复插着上楼的门闩:“这古楼原名浣纱楼,共有二十二层,我们每上一层楼便将门栓插好,这样便能多抵抗一些时间;在第二十二层楼顶,有台钢索缆车,我们可以坐缆车从楼顶到达大江对面,然后再想办法破坏掉绳索,那时便能彻底甩掉拉瓦尔人,然后找一家医院治你的病,好吗?”

师可可无力点点头。

楼层辗转折上,不知不觉间,两人很快到了顶楼;哲仁插上的最后一道门栓,楼下破门声越来越响,百余名拉瓦尔大兵仿佛用不了多久就会冲上来。

空荡荡的楼顶只有一根粗壮的铁桩,铁桩上摇摇晃晃地系着一根摇摇晃晃的大麻绳,麻绳这端连着手摇的大滚轮,那端连着江对岸的小缆车——

哲仁一眼扫过,脸色骤然青黑如泥。

师可关切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只是腿上的枪伤有些痛。”哲仁一瞬间恢复正常,慢慢摇那固定在地板上的大手轮,江面宽阔无比,不知过多久才能从对岸被拉过来。

秋风吹过,日影照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千万片橘红色的碎光一闪一闪,一群群南飞的大雁向遥远的天边飞去,仿佛那里有它们的归宿,仿佛只有飞到了那里,这一路上跨过的艰难险阻才算值得,仿佛只有飞到那里才能在极乐世界得到幸福。

暮阳静静躲在霞云里,师可可眸子无神:“哲仁,我好困想,想睡觉——”

“不要睡。”哲仁摇摇师可可:“你这一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对了,你喜欢听稀奇古怪的故事吗?我给你讲个故事吧,那还是我暑假来这游玩的时候,打探到的有关于这座古楼的故事。”

师可可睁开眼,勉强打起精神。

哲仁一边摇大滚轮,一边娓娓道来:“据说,这座楼名叫浣纱楼,是战国时大将军范蠡建的。范蠡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的第一将臣!当年,范蠡为了越国的复国大计,亲手将自己的心爱之人——西施拱手送予吴王,而这里就是他们的离别之处。但西施走后,范蠡却开始后悔:整日整夜的思念让他抑郁难安,积久成疾,只有当范蠡一个人站在江边、踮着脚向吴国相望的时候,仿佛从江边的幻影中见到了相别已久的西施,他的心才会稍感宽慰;主君勾践见范蠡日益身心俱损,很是替他感到难过,于是命人在这江边建了一层看台;当范蠡再次站在这看台上眺望吴国时,病情果然好了一分,于是主君便又令人再增建一层,范蠡的病情果然有又好转——于是这样周而复始,始而复周,古楼越建越高,以至于到了直插青云、渺览苍穹的地步;有一天,范蠡登上楼顶,吴国浩渺肥沃的疆土几乎近在眼前,他忽然明白主君的本意:原来自己真正缺的不是西施,而是胜利!只要拿到了胜利,西施才能归来,自己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英雄,与绝世丽人一同五湖泛舟、快意天下。于是他用主君的龙渊剑站在二十二层将古楼一气斩断,从此奋发图强,再也没有眺望西施,因为他深知:西施就活在自己心中。一年后,吴国破,西施归。”

师可可安静地听完了故事,脸上的痛苦稍减,暖心地评论:“好有趣的故事,那个叫‘饭粒’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没用的窝囊蛋,但到后来,才发现他也是个性情种子,因为心里埋下西施,便丢掉了全世界;不过还好他有一个贤明的主君,不但不离不弃,还费劲心思帮他解开心结,终于突破一切艰难险阻终成一段佳话——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刚才三番两次地站出来智斗拉瓦尔大兵,倒让我觉得你挺像那个饭粒的。”

缆车在长长的纤绳上荡悠悠,拉瓦尔宪兵砰砰撞门声越来越近。

哲仁苦笑:“如果把英雄定义成一个点,那我一定是距离那个点的无穷远:我没有卓绝的才能,没有超人的智慧,平凡到不能再平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不说拥有强大的灵力,连踢个球都会扭伤脚;不说拥有聪颖的天资,连别人看上去很简单的作业题目有时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不说拥有豁达贯通的人脉,连见到新朋友都常常把气氛弄得很尴尬,更不要说讲那些讨人欢喜的笑话了,即不是名流子弟,也不是社会贵族,我就是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普通人——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心里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是前世未曾斩断的缘分,今生又连在一起”

大雁在夕阳下无声无息地向南飞去。

师可可惊讶,面颊上渐渐绯红,褐色的半旧小皮鞋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我知道这样说或许有些任性,也知道在没顾及你的感受的情况下,确实不应该妄自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可即便是这样,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想把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口:师可可,我喜欢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你!”

缆车砰一声停靠在楼口。

波澜壮阔的水面仿佛在一刻间停住,在夕阳下反射着橘色的柔光。惊慌失措的师可可忍不住又后退一步,正巧踩在缆车里。

微微的凉风从远方吹来,轻轻吹过楼阁。

哲仁伤怀:“虽然我不是范蠡,但你却是我眼里的西施。”

最后一层门外传来一声野蛮的撞门声,师可可慌忙拉哲仁的手:“大兵已经到了最后一层,快进缆车里来一起过江——”

不等师可可说完,哲仁忽然将师可可坐着的缆车推下靠台!

师可可大惊:“哲仁!!——”

哲仁转身,一瘸一拐走向那固定在楼台里的大滚轮,一滴、两滴、三滴泪水晶莹剔透地滴在地板上——

哲仁在拼命地摇、缆车在纤绳上迅速移动、师可可离浣纱楼越来越远!

师可可话还没说出口,忽然注意到:那该死的缆车的滚轮是手摇滚轮、并且还是焊在楼台地板上的!也就是说,在她和哲仁两人中,只能有一人坐在缆车里逃生,而另一人要留在楼台里为逃生的人摇缆绳!

大滚轮下,哲仁忽然跪在地,脸上满满都是泪:“我哲仁不是什么厉害人物,竟然和堂堂拉瓦尔人作对,我害怕!我就是个普通学生,穿衣不会搭配、常常把米饭煮糊、普普通通的一个高二学生,可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鼻涕和眼泪全部流到哲仁脸上,哲仁咧着嘴大哭,一边哭一边拼命喘着气,越摇越快,缆车在纤绳上疾驰,师可可的声音越来越远,门外的撞击声已经近在咫尺。

“快停下!快点停下——”师可可倚在缆车里声嘶力竭。

焦糊的大木门砰一声被刺出一个洞,门外传来百十来名拉瓦尔大兵在门外狂躁叫喊声。哲仁被门后的叫喊声惊醒,擦擦眼泪,站起瘸着的腿接着拼命地摇:“可可,我真是个没用的男人!连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都是我太没用了,或许我根本不配喜欢你,今生今世,只能在这里给你最后的送别:祝你幸福,多多珍重!”

大滚轮越转越快,缆车如同飞梭在缆绳上滑驰穿过。

“阿仁!”师可可双手握住扶窗,哲仁在她眼里渐渐化为一个越来越小的身影,两行晶莹的泪从面颊上滑落,掉进涛涛不绝的江水里。

十几把刀同时在木门上狂砍,厚重的楼门已然被穿出一个大窟窿。

缆车砰一声稳稳靠在对岸的停台上。

哲仁掏出水果刀、猛割缆绳;楼门的窟窿越来越大,一名大兵突然从窟窿里钻了进来,缆绳啪一声被哲仁割断、狠狠抽击水面、慢慢沉进下江面。

十几杆枪同时涌入,哲仁却躺在地板安详看着天边的大雁:“以前遇到危险,我哲仁总是第一个先晕倒,但唯有这次,我绝不可以晕倒:人生一旦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无论以前多软弱,也会变得很强大——可可,飞吧!我也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大雁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大兵队长走进门,摸了摸被割断的缆绳,知道此时再去追那江岸对面的师可可肯定来不及了,看了看夕阳,淡淡吐两个字:“收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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