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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4 心志

江沅也只得回去。

这一夜,江沅再次通宵未眠。

她知道戏曲这些年的境遇,也知道民营戏剧团的艰难,却没想到形势严峻到了这种地步。

次日一早,江沅去了学校。

站在曾经的小礼堂上,她换上了当年的戏服,开嗓而唱。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没劝回秦素梅,她应该再去尝试劝说其他人的,但她没有。她倏然很想站在曾经的礼堂上唱,许是因为心情郁结,许是听了秦素梅的话,她开口唱一唱,才能知道戏曲于这个社会、于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空荡陈旧的学校,衰败的枯草迎风摇晃,她的声音散落在这寒冬的北风中。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满雕栏宝砌,云簇霞鲜。督春工珍护芳菲,免被那晓风吹颤,使佳人才子少系念,梦儿中也十分欢忭”

没有丝竹伴奏,没有背景灯光,甚至因数年没开嗓正经唱,江沅唱得断续坑洼,几乎叫歌不成歌调不成调。但她还是唱着,逐字逐句,专注认真。

即便这空荡的瞬间,倾听她的,只有她的影子。

第二日,江沅又去了学校礼堂,坑洼的曲调好转了些,却仍是独自对影而唱。

第三日一早,许是她执着的声音引来了路人,一对小夫妻透过学校大门望了一眼,又走了。

下午来了几个人,却并没有人听,大家不解地瞧着舞台上的江沅,有个认识江沅的大嫂冲台上说:“江家丫头你干嘛?这么冷的天不呆在家,来这唱啥,现在除了老人家都没人好这口了,赶紧回去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她说完这话便跟众人一起散了,而江沅仍然在舞台上,将这出戏有始有终唱完才谢幕。

哪怕台下没有观众。

第四天,终于来了个真正的观众,正是那位曾经在校园里跟孙子痛惜戏曲流失的老婆婆。

彼时下起了小雨,婆婆撑着伞站在台下看了好久,而江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中断演出。

于是这衰败的礼堂,一人舞台上唱,一人舞台下看,细雨还在袅袅飘摇,这空旷的世间,又仿佛只有这唱曲的与听曲的两人,彼此专注相对着,除了淅沥的雨声,只有她婉转的嗓音,含着昆曲特有的水磨腔,缠缠绵绵化入雨中。

当一幕戏唱完之时,婆婆鼓起了掌,台上人则致以深深一鞠,那郑重的谢幕,仿佛面对的是台下千百观众。

第五日第六日连着下了好大的雪,整个小镇被大雪覆盖得皑皑一片。

簌簌飞扬的大雪中,礼堂里的那个身影仍然在坚守。

舞台是半敞式的,舞台上纤瘦的女人穿着戏服,大雪随着倒春寒的冷意呼啸而入,掀起女人的衣裙与发丝,骤然低到零下的气温让树木枝梢都结了冰,女人却不畏寒冷似的,婉转的声音在风雪里清晰如脆玉。

“湖山畔,湖山畔,云蒸霞焕。雕栏外,雕栏外,红翻翠骈。惹下蜂愁蝶恋,三生锦绣般非因梦幻。一阵香风,送到林园”

昨天那老婆婆竟然又来了,跟着她来的,还有她的几位老邻居,老人红色的伞鲜亮如雪中朱葵,伞下老人看着台上的人,那么冷的天气,唱曲之人挥水袖,扭腰肢,丝毫不为周身大雪动摇半分,仿佛唱出了这一幕第一句,那无论天寒地冻,她都要完完整整有始有终。

唱到高潮,几位婆婆对视点头,鼓了鼓掌,另一个轻轻叹息,“哎呀,好久没听戏了呢!还以为这里要永远荒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在这唱这大雪天的也不怕冷,不愧是老团长的孙女,过去下雪了那老团长也要练唱呢,再艰苦也一天也不休的”

而距离礼堂数十米的某株青松后,也有人轻轻叹气。

“这美娇娘是铁打的,不怕冷啊?”是张涛的声音,他话落扭头看了身旁的宋昱庭一眼,语气埋怨,“你也不怕冷!她唱几天你看几天!”

宋昱庭没答,只是看着江沅的方向,合着她的曲调轻哼。这幕戏他过去偷偷看她排练了无数次,清楚到甚至能对上戏里所有男女主的唱词——或许在遥远的曾经,在他还青春少年,朦胧爱慕过那少女之时,也曾白日梦地幻想过,若能像戏里的男主一样,跟她一枕黄粱梦上一场,此生便足矣。

而如今真梦过一场,才发现镜花水月之后,思慕之心便如望梅止渴,反倒越发深重。

见宋昱庭没动静,张涛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然后跺跺脚搓搓自己的手哎哟几声,“我说你站这四五个小时不冷啊,这风吹雪淋的,可冻死我了!”

说着张涛又摇头道:“我就不明白,你这美娇娘在想什么,就为了秦素梅几句话,至于这样吗?”

宋昱庭眸里前一刻的思慕敛去,瞳仁清明澄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她不是为了那些话,而是在磨炼自己。”

他淡淡笑了笑,“你不明白,她性子倔,选择一条路就会坚持到底,你看着是秦素梅影响了她,其实不是,是她在刻意考验自己,她要坚定自己走下去的决心这点她跟她外公真得很像,当年的老校长就是这样的人,环境越恶劣,反而心性越坚定。”

张涛托着下颚思索了会,道:“讲真,其实我挺佩服你这位美娇娘的,在我眼里,女人都是娇娇弱弱的,需要保护,但美娇娘刷新了我的认知。”

宋昱庭默了默,忽然轻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她。”顿了一会,他补充道:“或许这世上没人能配得上她。”

张涛笑了笑,不知是不是默认,视线看着那舞台上的女子,叹了一口气。

这个女人,坚毅、坚忍、坚决。

为爱她可以义无反顾牺牲自我在所不惜,为信念她亦不惧困苦艰难执著前行。

张涛看了会,眼角一侧蓦地闪过一个身影,他的声音盈满意外:“咦,那不是呵,看来美娇娘赢了。”

宋昱庭循声望去,簌簌大雪的舞台下又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正是秦素梅。她仰头望着台上独唱的江沅,久久凝视。

而秦素梅来了后,不知是不是受这一幕的感染,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所有人望着台上的女人。

舞台上纤瘦的人还在舞着唱着,肆意的风雪吹得她脸颊通红,嘴唇泛白,雪花落到她身上,在她脚下结了薄薄的冰霜,北风吹得她的戏服在风中翩跹,那一柄镂空雕花折扇亦被风吹得微微摇摆,可她仍握得紧紧地,踏着碎步,随着舞姿摇曳舞出别样风情——仿佛一旦开腔,她就是那戏里人,演绎着悲欢离合阴晴圆缺,哪怕舞台陈旧一无道具二无伴奏,哪怕台下无人喝彩观众寥寥无几,哪怕严寒交迫风雪呼啸,她都依然傲然立于台上,将故事全心演奏。那纤瘦的身躯,仿佛是雪中青松傲竹,不曾为任何挫折折下腰肢。

“我欲去还留恋,相看俨然,早难道好处相逢无一言,行来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云。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怪她裙钗上,花鸟绣双双”

曲子还在继续,台下某个婆婆却抹了一下眼角,不知是大雪飘进了眼睛,还是被台上人感染。不知谁带头鼓起了掌,瞬间不多的观众们都热烈拍起手来。

一阵阵的掌声中,秦素梅再也按捺不住,嚷道:“够了!你够了!下来!”

礼堂那侧的青松下面,两个男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帘,张涛道:“看秦素梅这模样,多半要被美娇娘打动了。呵,秦素梅也是嘴硬心软,话说的那么绝,其实心里还是不舍得老本行的。”

宋昱庭颔首,“当然,过去练了这么多年,要半途而废,谁都不甘心。”

“这就对了,一个好汉还得三个帮呢!”

宋昱庭目光仍看向江沅的方向,眼里有骄傲的光,“她值得,她也值得。”

有些矛盾的话意,张涛却听懂了,两个女人都是值得的,江沅不论人品或才品,都值得秦素梅折服,而秦素梅的功底,也值得江沅接纳。她们过去原本就是搭档。

两人男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须臾宋昱庭说:“走吧,秦素梅是个能干人,她来了我就放心了,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张涛问:“什么事?”

宋昱庭没有回得直接,只淡淡说:“一个团光有人是不够的。”

就这几个字,张涛懂了,笑道:“你倒是细心,什么都为她想好。果然痴情男人就是喜欢担子全往身上挑!”

宋昱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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