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不欢而散
?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祝朝奉见势不妙,赶紧站起来打圆场,“陈大人,你先消消气,先喝杯茶、吃些水果。张掌门是个明白人,他怎么会忘记大人您对地鼠门的栽培之恩呢,他方才只是一时糊涂,脑筋没有转过弯来而已,待我去劝劝他。”
劝完陈飞鹏,祝朝奉忙转身来到张光斗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张大哥,你今天是怎么了,陈大人交办的这事又不是什么难事,你何必一口回绝。要知道为了将文昌盐场的经营权争取给你,陈大人可是上下打点、没少花费心血,就冲这一点,你怎么也要给陈大人一个面子啊,不然的话,这事流传到江湖之上,对大哥你的名望可是不利。”
张光斗显得很不高兴,辩解道:“祝老弟,我们两家同盟之前可是说好的,我地鼠门只负责为朝廷押送官盐,负责帮朝廷训练出一批探子、暗哨,可没有提到要替蔡京卖命,去监视他的政治对头啊!”
祝朝奉依然面带笑容,轻声劝道:“张大哥,你怎么就木鱼脑袋一根筋呢。你难道不知道,地鼠门之所以能虎口夺食,从众多竞争者手中抢下文昌盐场这个肥缺,若没有蔡相的点头同意,这等好事怎么会落到你的头上呢。名单上这些人都是旧党的乱臣贼子,他们一向看不惯蔡相,三番五次上奏折弹劾蔡相,如果让他们得逞,蔡相下台失势不说,你的文昌盐场也就泡汤了,地鼠门能否在你手中发扬光大,也就不一定了,我的祝家庄也要受到连累。大哥,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想清楚了没有?”此时此刻,祝朝奉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心想竭力说服张光斗。
张光斗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过了许久,他缓缓将手中的信笺折叠起来,放入自己怀中,沉声说道:“陈大人、祝老弟,你们放心好了,我明天就派人去监视这些人的行止举动。”
听到这话,陈飞鹏脸上顿时是阴转多云,假惺惺的笑容又浮现出来,“这就对了嘛,我就说张掌门是个知恩图报,懂大局识大体之人,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来来来,我以茶代酒,敬张掌门一杯。”说着,陈飞鹏果真端起手中的茶杯,向张光斗敬茶致意。堂堂地鼠门掌门人无奈之下,也只能举起自己的茶杯,一饮而尽,密室内的紧张气氛总算缓和了下来。
不过陈飞鹏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风云突变。“张掌门,除了方才那个名单,还有两个人需要你重点关照一下,最好能在年关之前,让这两个人彻底消失不见。”
张光斗眉头紧锁,不情不愿地问道:“不知陈大人所说的这两个人是谁?”
陈飞鹏瞥了一眼张光斗,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赵明诚、李清照,张掌门,你对这两个名字应该不陌生吧。现如今这一对奸贼夫妇正在济南、青州等地转悠,名义上是游山玩水、拜访名山大川,实际上却是联络各地的旧党人士,准备密谋联合起来,弹劾蔡相等一干朝廷重臣,这是赤裸裸的叛逆,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张光斗的脸色唰得就沉了下来,语气很不客气地说道:“陈大人,赵明诚、李清照是何许人等,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们夫妇乃是天下知名的才子佳人,收藏金石,吟诗赋词,素来不参与政治斗争,要说他们图谋叛逆,谁会相信啊!陈大人,地鼠门虽然不是正道门派,但这种颠倒黑白,滥杀无辜之事,我们做不来。”张光斗这番话说得是大义凛然,义正严词,让藏在不远处地道中,偷偷窃听的两位不速之客心中都暗自竖起了大拇指。
闻听张光斗此言,屋内的陈飞鹏顿时火了,一拍桌子,腾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极力昂起头,踮起脚跟,伸手戟指对方,声色俱厉地叱骂道:“张光斗,你给我听清楚了,赵明诚和李清照的两颗人头,我要定了,这事由不得你。给你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你如果不能办成此事,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我海龙王的外号可不是浪得虚名!”说完这话,陈飞鹏脸色铁青,看都不看张光斗、祝朝奉一眼,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留下屋内各怀心事的两位武林大豪面面相觑,一时都哑口无言。
地道上的两位窃听者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点了点头,然后轻手轻脚地化作两只狸猫,飞一般地消失在地道的尽头。
三天之后,莱州掖县县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从早上就开始飘落起来,到了午后时分,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城内的大街小巷都堆满了一寸多深的积雪,再加上呼啸而过的北风,气温已经降到了冰点之下。在这种恶劣的天气里,整个掖县城内的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所有的店铺都关门歇业了,一座万余人的小城此刻成为了一座空城。
一道人影顶着狂风,冒着大雪,出现在城东头一片矮旧的屋宅之中,风雪交加并没有妨碍他敏捷的身手,东绕西转,片刻之后便来到一家烧饼铺门口。人影左右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四周有人,便轻轻叩了三下大门,一长两短。嘎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拉开,人影忙迈开大步,窜入光线昏暗的屋内。
“杜江,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盯着知府衙门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屋内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问道。
“师傅,你放心好了,小五、小六还在那里守着呢,他们说我昨天盯了一夜,太累了,该休息休息了,便让我先回来了。”杜江沉声说道。
那瘦小的中年人正是鼓上蚤时迁,看着自己爱徒满脸的疲惫,也有点心痛,忙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先下去休息吧,我和方腊还有些事要好好商议一下。”
杜江嗯了一声,径直走进了里屋,一会儿的功夫,已是鼾声四起,外屋的时迁和方腊相视一笑,方腊说道:“时迁,你这个徒弟不错,人机敏又肯吃苦,是个不错的好苗子。”
时迁笑道:“方腊,你真是过奖了,杜江这小子哪有你说得那么好,和我师兄收的那几个徒弟相比,那真是差远了。话说到这里,方腊,你觉得我师兄为人到底如何?他和祝家庄结盟这事,你怎么看?”
方腊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微微闭上双眼,捋了一下思路,这才开口说道:“时迁,说实话,我原先一直以为你师兄张光斗是个利欲熏心之人,不然的话,断然不会置地鼠门数百年的传承不顾,投靠官府,和祝家庄结盟。不过,我现在觉得,你师兄这么做可能有他自己的原因,他只是想将地鼠门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为地鼠门一众子弟创造出一个良好的生存空间,从这点来看,他的道义之心并没有丧失,不然的话,他断然不会拒绝陈飞鹏要求杀死赵明诚、李清照夫妇的指令。”
时迁点了点头,说道:“方腊,我认同你的观点。要知道我师兄虽然为人乖张,但对门中子弟却是管教甚严,偷盗抢劫、妇女、欺压百姓之事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我觉得这事,他纯粹是一时糊涂,被陈飞鹏、祝朝奉这两个老狐狸利用了。”
方腊说道:“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张光北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什么阴谋勾当没有见过,应该不会这么容易上当受骗。直觉告诉我,他之所以答应和祝家庄结盟,应该还另有原因。”
时迁张口刚想继续问下去,门外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时迁脸色一变,腾地一下子蹦到门背后,透过门缝往外瞧去,待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麻利地卸下门闩,将门打开。
门才开到一半,一个十六七岁、满脸稚气的小伙子携带着风雪就冲了进来,口中不停地叫囔道:“时爷、方爷,大事不好。陈飞鹏刚刚带着几个随从,行色匆匆地出了衙门,一路往城外而去了。”
“小五,你可看得清楚?”时迁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追问了一句。
小伙子肯定地回答道:“时爷,我看得是千真万确。那人虽说戴着皮帽,穿着貂绒大衣,看不清面容,但瞧那体型,定是陈飞鹏狗贼没错。小六已经跟下去了,我们赶紧走吧,不然的话,恐怕小六一个人搞不定。”这小伙子名叫左五,他还有一个同胞弟弟叫左六,两人都是地鼠门的外围子弟,在地鼠门之内属于最底层的人物,只能做些跑腿、打杂之类的事情,一向被其他地鼠门子弟瞧不起。不过时迁却对这一对双胞胎兄弟很是照顾,平时帮了他们不少忙,因此时迁逃离地鼠门之后,这两个人也跟了出来,藏身在这掖县城内,此时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时迁、方腊闻听此言,不敢怠慢,忙跟随左五,一起抢出门外,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至于依然还在酣睡之中的杜江,时迁并没有去叫醒他,就让这孩子多睡一会吧。
沿着左六一路上留下来的地鼠门暗记,三人出了西门,走出去不到五里地,暗记突然消失不见了。就在众人迷惑不解的时候,路旁的树林中忽传出一声野猫的叫声,时迁心领神会,带着方腊、左五下了官道,奔入路旁的树林中,只见一个小伙子正躲在树旁等着他们呢,正是双胞胎中的弟弟――左六。
“小六,什么情况,陈飞鹏那群人去了哪里?”时迁焦急地问道。
左六用手一指远处,说道:“时爷、方爷,我跟到这里的时候,陈飞鹏一行离开官道,走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我本想继续跟踪下去,但发现附近突然多了不少暗哨,便没有跟下去,在这里等两位爷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时迁低头沉思道:“我记得这附近有座天地观,香火一般,正好在西北方位处,难道陈飞鹏去了那里?”
方腊在一旁说道:“时迁,事不宜迟,这样吧,我们两个去天地观一探究竟。小五、小六就先留在这里,等我们消息。”
“这样也好。”时迁点头道。嘱咐两兄弟注意隐蔽,不要暴露行踪之后,时迁、方腊两人出了树林,各自施展身形,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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