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豺狼虎豹
?初升的阳光撒满大地,江南低矮的丘陵之中,两道人影如闪电般穿梭着,哪里地势险恶就往哪里走,哪里丛林茂密就往哪里冲,其中一道人影的后背上,好像还负着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这两道人影正是方腊和苏若彤,方腊背上的则是伤势未愈的温克让。两人已经跑了大半夜,为得就是躲避在后面紧追不舍的应奉局人马,直到天亮时分,才好不容易摆脱了这群跟屁虫,此时的方腊和苏若彤已是累得气喘吁吁。
“这是到哪里了?”方腊看着四周荒芜的山头,还有那一望无际的竹海,低声问道。
“我们应该到了江宁府溧阳县境内,这满山的竹林应该是溧阳县最著名的南山竹海。”温克让在方腊后背上休息了大半夜,精神好了很多,此时靠在一颗海碗粗细的毛竹上,缓缓说道。
方腊对江南各州各县的地理位置颇为了解,一是因为前世读书时对地理的喜欢,二是因为周侗所赠的那张《两浙路、江南东路之图详》。“既然这里已经是溧阳县了,那离句容县也应该不远了,也不知道那位世外高人是否还在?”方腊暗自思量道。
方腊、苏若彤此行的目的是寻访一位隐居在句容县境内的武林奇人,此刻目的地就在眼前,但如何摆脱后面的追兵,安全抵达那个名叫西阳村的小山村,倒成了眼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温克让似乎看出了方腊心头的难题,平静地说道:“方帮主,我已经不碍事了,你们有什么事要办,尽管去办吧,我自己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方腊摇摇头,说道:“温将军,我们既然救了你,自然就要保证你的安危。眼下追兵还没有甩掉,我们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不管呢?”
温克让焦急地说道:“方帮主,现在情况危急,两位若带上我一起走,很难摆脱后面的应奉局爪牙。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一名朝廷命官,即使落入他们之手,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反倒是方帮主和苏姑娘,你们俩都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处境比我危险得多……”
“温将军,你不必多说了,现在我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蚱蜢,我们不会单独先走的,这种行径,我方某人做不来。”方腊打断了温克让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听到这话,温克让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口气,暗忖道:“怪不得在朝廷的屡番进攻之下,青竹帮依然能屹立不倒。有这样的帮主,有这样的大当家,朝廷要想击垮青竹帮,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见温克让不再坚持了,方腊便没有多说什么,从腰间取出干粮和水囊,分给温克让和苏若彤,三个人草草填饱肚子,找了一个避风的山坡,躲藏在草丛中,争取先恢复恢复体力。奔波了一整夜,众人的眼睛都没有闭上一刻,此时都累坏了,得赶紧休息片刻,不然等后面追兵追上来的话,恐怕又将是一场恶战。
虽然在打坐静修,但凭借多年养成的习惯,方腊依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动静,一丝不漏地传入他的耳中。微风吹过竹林发出的啸鸣声、飞鸟从竹梢掠过的振翅声、露珠坠落地面发出的滴答声,一切的一切,祥和而又安静。
就在这时,方腊的耳廓突然微微动了一下,一丝异响传入耳中。这是一种极为轻微的声音,很像海浪席卷上沙滩,然后匆匆退却时,海水和细沙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难道是应奉局的追兵来了,应该不是,因为这声音从西北方向传来,而不是追兵所在的南面,那会是什么声响呢?
方腊霍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还是一片碧绿的竹海,并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是自己听错了?方腊有点奇怪,侧着耳朵再仔细聆听了许久,那沙沙声却消失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方腊虽然还是心存疑虑,但身体的疲惫、精神的困乏让他再也撑不住了,双眼缓缓地再度合上。
方腊的眼皮刚刚合上,那沙沙声突然再次出现,而且速度来得极快,顷刻之间,已经逼近众人身旁,惊得方腊双眼骤睁,噌得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数十步之外,站立着三十多条恶狼,全身赤棕色,足有半人多高,留着一条棕黑色的尾巴,又长又茂密,两眼中充满凶光,死死地盯着方腊。此时苏若彤、温克让也被惊醒了,苏若彤看到眼前的狼群,出于本能地尖叫起来,“哪里来的恶狼?”
相比较之下,温克让沉稳了很多,他仔细地观察了片刻,然后低声说道:“这不是狼,而应该是豺,我以前见过这东西。”
听闻这话,方腊心中一寒,他知道豺和狼、狗乃属于同族,但豺的灵活性远在狗之上,而凶残程度则超过了狼,就战斗力而言,豺才是最可怕的野生动物之一。更令人生畏的是,豺是最典型的群居动物,一个豺群少者有二三十只,多的可以达到上百只。每次外出猎物的时候,豺群都是倾巢而出,而且各有分工,浑然是支组织严密的军队,就因为这个缘故,在森林之中,连虎豹狮子等猛兽都不敢轻易招惹豺群。
还没有等方腊等人想出对策,四周再次传来一阵沙沙声,又有二十多条恶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和前面的那群恶豺汇合在一起之后,形成一个包围圈,缓缓逼近方腊、苏若彤和温克让。为首的一条恶豺,身高三尺有余,足足比同类大了一圈不止,浑身上下披满棕红色的皮毛,再加上健壮的四肢,在豺群之中极为显眼,这无疑就是豺王了。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豺群,方腊心中是叫苦不迭,换做平日里,自己和苏若彤即使不能击退豺群,但全身而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如今,一是有个受伤的温克让需要人照顾,二是一夜的奔波让两人都是疲惫不堪,以这种状态去面对眼前这群凶残无比的恶豺,恐怕是凶多吉少。
但豺群根本就不给方腊等人从容思量的机会,豺王一声低嗷,群豺顿时如同潮水一般扑了过来。这豺果然是组织有序,配合密切,第一批扑上来的恶豺约有三十多只,分别扑向了方腊和苏若彤,另有七八只体格较小的恶豺则扑向了温克让,看来豺的观察力相当惊人,一眼就看出温克让有伤在身,应该可以轻松搞定。
事已至此,跑是跑不掉了,唯一的办法只有奋力杀豺,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在和应奉局爪牙的厮杀过程之中,方腊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弩箭,这时只能赤手空拳上了;苏若彤则抽出苍龙金丝鞭,咬牙迎上;温克让也不甘示弱,从地上捡起两根枯木,奋力抵挡着群豺的袭击。
方腊刚刚一拳击飞一条恶豺,又有两条恶豺毫无畏惧地扑了上来,实在是前赴后继,防不胜防。不要看方腊对付应奉局那帮人是游刃有余,但遇上这群恶豺,却有点有心无力的感觉。这豺一是身躯结实,二是毫不怕死,只要你不杀死它,它就和你撕杀不止,这实在让方腊是头痛不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腊三人才不过杀死了十余条恶豺,而自己身上则已是伤痕累累,一道道的抓痕、一道道的咬痕,让人是触目惊心。此时,三人已经被逼得背靠背簇拥在一起,仅仅依靠着方腊不时发出的火球、还有苏若彤的长鞭,才堪堪挡住了豺群的攻势。
那体形硕大的豺王并没有加入围攻的队列之中,而是站在一块巨石上冷冷地注视着方腊等人。突然之间,豺王喉咙一动,一道尖锐的嗷叫声穿云而起,随着这一声嗷叫,豺王四肢蹬地,从半空之中飞扑而下,犹如一道红色的闪电划过竹林,目标直指方腊。与此同时,剩下二十多只负责望风的恶豺也齐齐出动,带着阵阵腥风,从四面八方扑杀过来。
方腊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大,上下左右都是恶豺的身形,狰狞的面目、尖锐的牙齿、锋利的爪子、腥臭的唾液,这一切犹如一场梦魇,一场让人永远不愿回忆起的梦魇。方腊双拳如山,重重击在一只恶豺的背部,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一股鲜血飞喷而起,溅了方腊一身。
还没有等方腊收回双拳,一朵红云倏地从天而降,尖锐无比的前爪狠狠扎进了方腊的手臂之中,一张血盆大口猛然张开,准确地咬向方腊的咽喉要害处。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历经无数次的生死考验之后,此时的方腊显得异常冷静,强忍住剧痛,手臂猛然向左侧一扭,这一扭,连带着将豺王偌大的身躯狠狠地甩向一侧,满口利牙擦着方腊的脖子一滑而过,实在是好险。
躲过一劫的方腊,脚下丝毫没有闲着,双足连环飞起,结结实实地踢在豺王的腹部,疼得这家伙长嘶一声,忙不迭地收回前爪,身子一缩,后退了好几步,死死盯着方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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