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家丑
“学妹好。”杨清浅先朝曲禾璐递出手。
曲禾璐象征性地抓握了一下:“学姐好。”
两人撒手的动作都特别爽利。默契得好像共用了一个神经元系统。
曲禾璐看着杨清浅微笑:“学姐怎么有空来?”
杨清浅唇线抿着,两手背在身后对绞着手指:“我啊,和你姐谈点公事。”
曲禾璐脸上保持着微笑,内心却不大平静。公事?那就是说俩人有合作咯?知道曲亦梵在拍电影,不知道电影和杨清浅有什么关系?前几日曲亦梵才向父亲要走顾箐箐做电影女主,那没理由让杨清浅做个女配啊?曲亦梵那么喜欢杨清浅!
可是,杨清浅的这一身礼服不是电影服装是什么?杨清浅可没这么穿过、她也穿不起这样的礼服。
“看够了?”曲亦梵的手掌在曲禾璐眼前晃了晃:“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我没有。”曲禾璐忍不住揪了曲亦梵的袖子:“姐,清浅学姐在你公司拍电影吗?”
“嗯。”曲亦梵朝杨清浅挥挥手:“出去。”
“你把钱收了。”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点收款的。”
“曲亦梵!”
“再不出去我亲你信不信!”
简直无可救药!!
帝豪影视是刚崭露头角的新公司。新公司新电影新发布会,按理说像这种小制作的三流电影三流公司,不必囊括电影开、关机、和首映三种形式的发布会,在后期来个首映仪式的发布会便好。但“不差钱”的曲亦梵,并没有本着节约宣传成本的原则,而是为了最大限度提高杨清浅和电影的双知名度和双影响力,不单让企划部策划了这三种形式的发布会预案,还让企划部策划了如何运用其它平台作为更主要宣传途径的预案。总的来说新公司的处女秀,各个部门及各个环节都处在“姨妈报道、鸡飞狗跳”的磨合期。
开机仪式的发布会还没举行,电影拍摄的第一场场记板却已经打响了。杨清浅已经和学校告了假,进剧组开拍了。为了赶出宣传要的预告片,这些天她也忙得只能将补妆的时间当补眠用。而曲亦梵作为运作方也好不到哪去,不但要应付公司各部门频频爆出的“摩擦”,还要应付家里爆出的“摩擦”。
曲父在电影运筹初期的时候便有了疑问。虽然同意了集团财务部对分公司申请的电影宣传预案所需的资金进行划拨,但关于电影女主杨清浅和电影的题材他有很大的意见。女儿之前口口声声的保证不再搅姬,但她这拍得是什么电影啊?同性题材电影!用的又是什么人啊?自己的“老相好”!
曲父在通知财务部划拨“试错资金”给帝豪影视后,一个电话便把帝豪影视的“老总”曲亦梵叫回了家。集团里人多,眼杂、耳杂、嘴更杂,不便咆哮与发飙。即使关了办公室的门,还有他老婆安插在内部的“顺风耳”通风报信,假若黑手下了一半,自己老婆突然杀过来,让曲亦梵那小兔崽子闯出门外想想那鸡犬不宁的场面,真是要多丢人有多丢人。曲豪杰觉得,家丑还是在家关起门来处理便好。于是他准备好了软鞭和铁锤,等着曲亦梵那小崽子回家解决问题。
曲亦梵回来的时候,带了一队精锐的保镖队伍。在大门口奢靡又复古设计的铁栅栏门前站定。担心地往里面探了探头,招手叫来了保镖头儿。
“我爸现在操家伙了吗?”保镖头儿今天轮班跟到曲豪杰,今天是曲豪杰的人,不知道该不该出卖今天的老板。犹疑了好一阵,始终是面露难色不吭声。
一看保镖头儿这浓浓的欲盖弥彰味儿,曲亦梵心里就有数了。
曲亦梵拉过左手边的黑衣高个保镖:“阿威,你想不想做队长?”
阿威:
“把他绑了。”曲亦梵指着保镖头儿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队长。”
“别啊小姐!”保镖头儿立即挣扎着告饶:“这鸡雏儿他才来几天啊?您就让他当队长去!我说现今可是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年代,咱凡事是不是讲个公平,讲个商量”
曲亦梵打断他,打断他的方式很简单,直接拧着保镖头儿的耳根子旋转90度:“你就说反不反吧?”
保镖头儿也不吭声,还站姿笔挺地垂头让曲亦梵拧,一张脸憋得通红,愣是不开腔。
曲亦梵加深了旋转的弧度:“诶,我真是特别欣赏你这种忠心的人。”
当旋转弧度无限接近一百八的时候,保镖头举手了。也不敢打开曲亦梵的手就是了,只是一张脸憋得跟叫嚣的热水壶似的:“我反!我反!我反啊小姐!”
曲亦梵松开了手,面露愧色和娇羞:“唉,你说我,我们都好几年的主雇关系了,我也不想对你下这样的狠手。可是你要明白啊,今天不是你死在我手里,就是我进去以后亡在我爸手里。”
保镖头儿摸了摸耳朵,内心凶狠地艹了无数声,面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我懂啊小姐。可是我反了以后,您能担保我平安吗?您会一直保住我吗?”
“你看你。”曲亦梵亲热地搭着保镖头儿的肩:“我是那种不爱惜羽翼的人吗?但凡你跟了我,往后吃香喝辣的都少不了你的份。我也不要你明面上反我爸,你明面上反我爸我保不住你,你暗地里配合我就行。我要你做的事也不难,轮班跟到我爸的时候,给我通通风,报报信,偶尔掉掉链子,我保你日后妥妥的。”
保镖头儿做了个“ok”的手势:“知道知道,暗线嘛。”
曲亦梵背手点头:“对,暗线。快说我爸操家伙了吗?”
“嗯,准备了软鞭和铁锤等着您。”
曲豪杰的内线正好打到门口,保镖头儿接起了门口的挂壁式电话:“那小崽子回来了没有?”
“那小小姐已经回来了。”
“叫她马上给老子滚进来!”
“好的。”保镖头儿放下电话,标准的九十度深鞠躬:“小姐,我希望您说话算话。我给您做暗线,您要保我日后平安。现在曲总原话要您马上滚进去。”
啧,真没面子!
曲亦梵咳了一声:“你让兄弟们配合一下,待会儿我爸那什么我的时候你们放点水,让我的人护着我先走。知道吗?”
“您的人?”
曲亦梵抬手越过自己侧脸,反指身后的保镖队伍:“这队啊,后生可畏着呢,你们这些老油条是比不了的。”
说完,曲亦梵拍着保镖头儿的肩进去了。
保镖头儿盯着以阿威为首的安保队伍:“初生牛犊不怕虎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死。为什么我能做到队长?难道因为我资历老吗?不不不。是我懂得看风向指标。”
阿威笑着点头:“是的,大哥您刚才有多见风使舵,小弟们已经见识过了。”
说完,阿威拍着“大哥”的肩膀,领着自己的队伍进去了。
剩下的保镖们,不知道谁先吐了口痰:“这混账小子!大哥干他!”
“爆他菊花!”
“你说”保镖头儿犹疑着:“我们是不是也跟着小姐算了?”
有人说:“阿威那小子才进来几天,现在就当了分队小队长,要是再让他这么混下去,我们这些老资历的怎么办”
保镖们面面相觑:“那跟着小姐?”
“我看可行。小姐自从摔了一跤以后,好像就打通了任督二脉。不止精明了许多,而且公司的事情也特别上心。你们看我这黑眼圈,都是陪她加班加出来的!我看小姐再也不是那个傻x二世祖了”
“闭嘴!”保镖头儿一声巨响拍在对方的后背上,差点把人给当场拍死。
“小心隔墙有耳,让人给听见了!”
差点被拍死的那个,喘着大气说:“谁听得见啊?这里不就我们几个人吗,阿威的人都进去了老大。”
“还有那几个女佣你忘了?”保镖头儿提醒道:“她们可是跟着小姐混大的。”
黑压压的头颅聚在一起,众人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商量什么阴谋诡计:“那我们还跟不跟小姐啊?”
保镖头儿拧眉思索了一会儿,顿时豪气冲天的一拍大手:“跟了!”
这边曲亦梵刚推开客厅的门,几个女佣便站在门后言笑晏晏地问她:“小姐,你贼头贼脑的敲门干嘛?进自家屋子还这么客气啊。”
曲亦梵做了个“嘘”的噤声手势:“给你们打暗号听不懂?以后听到这种暗号就给我吱一声啊,悄悄告诉我老爷在不在家里。对了,我爸他人呢?”
女佣瞟着楼上的书房门,声音略微有些好气又好笑:“谁要给你打暗号了!给你通风报信还不够吗?还要当着老爷的面给你打暗号,我们可没嫌工资太多了。”
“啧!”曲亦梵直起了腰板,摇摇头。
“啧什么啧?”女佣捂嘴:“老爷在楼上书房等你呢。”
几个女佣都是从十七八岁便伴着曲亦梵长到二十来岁,时间上比普通的佣人更为长久,关系上也和曲亦梵的更为亲密,于是口头上就显得更没遮拦了。
给曲亦梵“通风报信”的女佣说:“小姐,你这回可就准备好被抽屁股吧,老爷可是拿了软鞭在楼上等你。”
“保不齐是砸头呢?老爷也拿了铁锤。”
“哎哟小姐,你这回跑的时候可不要再滑脚了,要再从这二楼摔下来,指不定摔得更傻呢。”
“我这回有摔得特别傻吗?”曲亦梵飞白眼。
“说来也怪啊,你这回好像摔精明了。”又是一阵哄笑。
曲亦梵还要瞪她们,曲豪杰先站在了螺旋式的楼梯处瞪她:“曲亦梵,还不快给老子滚上来!”
只有滚下去的,哪有滚上来的
曲亦梵心里腹诽着,面上笑得比七月艳阳还灿烂:“诶,爸!我这就上来了!”暗戳戳地用手势“勾上”了阿威,手势的意思是:“走,跟我上去。”
曲亦梵带着阿威,阿威带着队伍,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楼。
楼下的女佣们渐渐褪去先前嬉皮笑脸的神色,彼此之间面面相觑露出了担忧:“我怎么有种”
“有种小姐要篡权的感觉。”
“该通知夫人回来吗?”
西装窄裙的管家出现在她们身后:“还犹豫?快通知夫人回来!”
曲母接到“风声”的时候,立即从麻将桌上马不停蹄的赶回家,归家以后便见到了令她肾上激素飙升的场景。曲亦梵从楼梯口以三步跨两步姿势几步跨越下来,到中间转角处因为脚步太急紊乱而不幸崴脚,最后以双手支撑单膝跪地的姿势而扑倒。曲豪杰拿着软鞭追下来的时候,曲亦梵正因起身不及,刚匍匐前进了两步就落到他手里。眼见曲豪杰的软鞭就要挥下去,保镖们也跃跃欲去拦的时候,曲母“啊”地一声先扑上去:“老曲你要动亦梵一根汗毛我跟你拼命了!”
最后那场面混乱的反正保镖们都很庆幸夫人及时杀回来了,不然曲总那一鞭子挥下去,他们就得为小姐“挺身而出”了。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小姐,那怎么着也得表表忠心。当然,这种表忠心的机会最好不要有。背叛曲总让他们觉得压力很大。
等三人歇下来喘大气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曲亦梵顶着一头疯魔的乱发坐在地上,外套敞着,衬衫也扯乱了。曲豪杰靠着扶手捏着软鞭大喘气,曲母两眼红肿的看着暴躁的老公与熊孩子。
“我说”三人一时间同时发了声。
曲亦梵喉咙一动,做了个抬手的手势:“爸,你先说吧。”
曲豪杰看了眼老婆:“我先说?”
曲母没好气地点头:“说吧死鬼!”
曲父提了一口丹田之气,像机关枪一样开火了:“我说你跟杨清浅要纠缠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的女人就是她!我是装作不知道给你留点余地。你妈都知道的事我能不知道?我给你留余地你倒不给我留余地了。还专门向集团申请专款捧她拍电影?你是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着?真以为女人跟女人能过日子?!没有枪杠子的爱情能持续多久?!男女搭配才是绝对的和!!”
曲亦梵被喂了全程的刀片。
曲父发完刀片,曲亦梵就想捂脸了。真是没耳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楼下捂嘴窃笑的女佣们,身处室内却装着看天空的保镖们,来讨论这么隐私的事情——不说她爸的直男思想如何癌变,就是她爸的接受程度再高,她也没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解释,其实女女之间“水乳交融”的感觉要更好!
“你又跟杨清浅搅和在一起了?”曲母插了一嘴道。
曲亦梵惊诧地盯着自己的母亲。再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看这情况——大家都是“明眼人”啊!
还以为他们是在自己出柜以后才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是杨清浅。没想到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狐狸啊!
曲亦梵挣扎着站起来,思绪飞快的在脑海中转了一圈,便故意语带嫌弃地大声道:“我才没有!你们少跟我提那姓杨的女人!”
“哼!”曲父鼻腔里喷出一团气:“你以为在我面前演戏,我就看不出来了吗?别忘了你是老子生的!你有几斤几两几根腿毛我清楚得很!少在我面前演戏装厌恶!你是她身后的忠犬,还有几个人是不知道的?!”
爸,你这就夸张了:“我哪来的腿毛?”
“浅显不等于没有啊!”
这样的对白,让曲母不禁揉了揉额头,“别吵了,太丢人了”
曲亦梵还在嚷嚷:“你知道就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这你也知道吗?”
“别吵别吵。”
“你用点脑子说话!你不喜欢她,你出钱拍电影捧她?!当你老子是蠢蛋玩意儿?”
“那我睡了她嘛!人总要言而有信啊!现在我睡腻了嘛,当然拍完电影就跟她拜拜了。”
劝架的曲母也顿住了这么说,我这处女情节严重的女儿也开苞了?
曲父错愕又怔愣地注视着曲亦梵,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简直太骇人听闻了!
反应过来以后:“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新一轮的战斗又快速拉开了序幕。
曲家这一天,一直处在“你追我打”的氛围里面。而保镖和佣人也一直在看天空和鸟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