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商讨之事告一段落,几个人就要跟林清池告辞,自行回住处。
他一瞬间想到了什么,啪啪,鼓了两掌,脸色瞬间春回大地,又有了筹码一般,面露喜色,'今日除了晚宴林某还安排了歌舞助兴,还望各位赏脸观看。
'
坐在外围的一些人前脚刚踏出门外,听到这话又缩了回来,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大汉,之前私下也听说林清池府上有一群美若天仙的歌舞姬,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但内心痒痒,顺势留了下来。
林清池招来五儿,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几句,五儿点点头退了下去。
苏傅本来起身欲带儿子和苏珩离开,却被苏子穆牵住衣角,'爹爹,有笙姐姐表演,她唱歌可好听了。'言下之意是希望能够留下来听。
说完两眼亮晶晶地扭头看向苏珩,苏珩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苏傅这几日也一直听他说起这个笙姐姐,倒是有些好奇是怎样的一个姑娘让他两人的青睐有加,遂重新坐了下来。
苏子穆如释重负地笑了,直溜溜地看向印出几个婀娜身影的屏风。
苏珩也少见地抬眼看了过去。
对于莺歌燕舞,觥筹交错这类东西九幽不感兴趣,白梓倒是挺兴奋的样子,眼皮底下的这颗脑袋止不住的往前伸。
他旋眸看了一下周围,众人皆是一脸期待,看到东侧的时候,突然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是琼山派的那个护卫!
略略看了一眼九幽,似探究似警示,苏珩又淡漠地移开视线,这些人要做什么与他无关,他只需好好保护苏家父子二人就是了。
九幽在他别开视线之后倒是煞有其事地多看了他两眼。
呵,有意思,如此人物怎么偏偏蜗居于小小的琼山派呢!
转到西侧,见刚才林清池吩咐的那个小厮正站在一根廊柱旁,他抬脚走了过去,也不曾跟聚精会神,等着看表演的白梓打个招呼。
那头五儿正有些懒懒地站着,见有一气宇轩昂,貌似盟主都要礼让三分的人物朝自己走了过来,不自觉地挺直背,双手交握于前,垂头颔首。
'这位公子有何吩咐?'
'解手的地方在何处?你带我去!'
'是!'
虽然廊下每隔几米都有掌灯,但五儿还是小心地走在前头,手上提了一盏方形框定灯笼,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到院头,五儿指着十几步远处,门檐下挂着两吊油灯的小屋,低眉顺目地说,'就在那里,公子且去,我在这方等着领你回去。'
'嗯。'
九幽淡淡应一声,掀袍走过五儿。
五儿悄悄抬眼,看着他推门,确定他人是真进去了。
突然,微风乍起,鼓起的细小灰尘稍稍眯了眼睛,五儿拿胳膊挡在眼前,灯影随之摇曳了几下,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四面围墙,这风起得邪乎。
五儿不放心地看过去,茅房的门还是好好地关着。
这厢,香潇馆的一群人全都聚到了大厅喻示马到成功的巨大屏风之后,秦熙若站在前头,细细打量了一下众人的妆容,满意地点点头。
她轻声安排道,'一会儿,生笙你先上去开嗓,来个开门红,然后接着就是刘慧你们上去跳百鸟朝凤'
生笙她们被隔断在这屏风后,只能模糊见到下面人头耸动,有身份的都位列前排,左右扶手边放着小桌,上面成盘的点心水果。
几位姑娘窃窃私语,即便准备多时也是久处闺阁之中,从未见过如此阵仗,当下心里不由发虚,手心冒汗。
生笙前世大大小小的面试和展示答辩参加了不少,相比较她们自是好了许多,不过想要出去的念头一直压在心上,又是开场,不知台下这些人喜不喜欢,是以同样多了几分忧率。
秦熙若缓步走了出去,刚一露脸,那些男人的眼睛全都亮了,好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
福一福身,'熙若让各位久等了,此次带领姐妹们献丑,还望各位能喜欢。'
一人起哄,'你就是往那一坐,我们也会喜欢。'
四下些许轻浮的笑声,秦熙若好脾气的抿了抿嘴唇,一笑倾城,她睫毛颤了颤,一下子看到了坐于上位的那个人,不自觉地摸摸鬓角,慢慢退了下去,脸颊微红。
那个人刚刚在看她。
退回屏风后,她朝生笙示意,生笙呼出一口气,差人将柳芝苋的古筝抱出去,理了理衣裳,走在柳芝苋的后头。
'笙姐姐出来了!'苏子穆眼尖地瞄见被人挡住的生笙,兴奋地叫到,苏珩见有人皱眉向这边看了过来,不由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下来。
自己也朝那一身百花褶裙,外披半透浅黄纱衣的人看了过去,不知是今天好好打扮了,还是灯光眩目,今日的生笙娇俏少了几分,温婉又多了几分,粉面朱唇,让人移不开眼。
生笙在心中默念,前面的人都是萝卜白菜,萝卜白菜,萝卜白菜
她跟着柳芝苋福身,然后莲步走到一左一右的两个雕花圆凳上坐下,两人对视一眼,柳芝苋纤细的手指就在琴弦上舞动起来,生笙红唇微起,清亮婉转的声音传了出去,底下霎时一静,余留歌声绕梁。
'一看桃花自悠然几重烟雨渡青山
看不够晓雾散轻红醉洛川
二月桃花临水看溪水青丝绕指转
转不完浮生梦共悲欢
三生桃花绘成扇细雨落花人独看
唱不尽相思阙落鸿为谁传
四叹桃花入梦寒几夜青灯为君燃
等不到此门中人同看
一场缘两心定三生四年离散
五更天六曲动七弦八夜无眠
九连环十里皆望穿百年心寒
千般念万般只无奈醉眼冷看
谁用浮云解聚散
君不知长恨春归晚
回首间站在桥上抬眼看
只看见桃花漫天尽飞散'
此时,九幽跟在五儿后面,穿过门廊就能看到前厅,他耳朵极灵敏,听到那袅袅歌声的时候,不由脚步一滞,细听之下却不是记忆中熟悉的声音,五儿回头见九幽停在当处,好心地解释,'这是我府上歌姬在表演,要说整个燕城都没有比她唱得好了的。'
九幽没有回答,抬脚超过他往前走,五儿抽了自己一巴掌,暗叹多嘴了,赶紧跟了上去。
'当'最后一个琴音戛然而止,众人愣了几秒,耳后如雷的掌声响起,苏子穆激动地看着台上,双掌啪啪啪地拍得发疼。
苏珩看着他涨得通红的侧脸,旋眸看回台上,眼里掠过一丝笑意。
白梓跟着九幽走南闯北,再说还有姬无忌那个长期浸于声色犬马的不良人,听过很多唱曲的,此时也不由感叹台上这个黄纱女子唱得好,声音清纯天籁,空灵如碎玉一般,曲子也很有特色,很新鲜。
他暗想,'这林清池培养这些人看来废了不少劲儿。'却半天得不到回应,转头一看,哪儿还有人?
四下转头,正好看见九幽从圆形拱门处进来,他松了一口气,没有少主在身边撑腰,他还有点儿怯场。
再次看向台上的时候,刚刚那两个姑娘已经不见了。
感觉到背后又重新站了人,有些惋惜道,'刚刚那个姑娘唱歌你没听到,可惜了,比姓姬的那几个红颜知己好上许多。'
九幽双眼看向台上,几个妙龄女子正翩跹起舞,花枝招展,不时朝底下飞上几个媚眼儿。
他双目冷清,不含丝毫欲色,似在对白梓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听过更好听的,最好听的'
'啊?'
回头一看,得!他家少主又魔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