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混蛋的好主意
混蛋!王八蛋!瘪犊子!
郑郝把自己会的所有骂人词全在心里循环了一遍,可还是不解气,她没头没脑地往前飞快地走,不看方向,不看路标,就那么横冲直撞,直到走到一处空旷到几乎看不见人的广场上,她才从冲天的愤怒中反应过来。
寒风呼啸着将她包围,大冷的冬天里,除了不远处站在商场门前执勤的黑衣大哥,也就她一个被气糊涂的人傻兮兮站在广场中央愣神。
愤怒过后便是无尽的憋闷,还有委屈。她有多久没有过如此难以形容的情绪了?很久很久了,自从她单方面把时予“甩了”,五年来她过的风平浪静,戴奕和白水对她处处包容,轻易不会说一句过分的话,他们把她当成病人,生怕她受到伤害。
可今天,时予的一个亲吻打破了维持了五年的平衡,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郑郝产生犹如失重般的惶恐,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虚。
最重要的是,那个瘪犊子居然当着湖路路的面……郑郝捂住脸,真是太丢人了,丢人丢到马里亚纳大海沟了。
为了抵抗负面情绪的侵袭,郑郝想找一个温暖的角落一个人待会,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伸出手刚要拦住一辆出租车,却发现自己身上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她的背包,里面有手机、钱包、药片……统统不见。
这一刻,郑郝十分想骂人。
天气这么冷,郑郝尽量保持理智,她不能因为时予把自己硬生生冻死在这儿。
挣扎了一秒钟,郑郝露出礼貌的笑容,快步走到商场门口黑衣大哥身前,哆嗦了一下之后客气地问道:“麻烦您,能借我用一下手机吗?我包被人偷了。”
黑衣大哥冷峻的脸上露出几分愕然,他盯了郑郝几秒,大概是在确定她是不是想骗他的手机,基本确定郑郝这小体格玩不出啥坏主意之后,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了冻的不断吸鼻子的郑郝。
郑郝感动得差点儿给大哥鞠一躬,小心翼翼接过手机后,凭着自己不太灵光的记忆拨出了一连串数字,嘟了几声后,白水接了电话。
“是我,我迷路了,包也被人偷了,这是……”
这是哪啊?郑郝一时说不上来,回头瞅了大哥一眼,大哥被她看得发毛,可还是开口告诉了她地址,郑郝冲着电话重复了一遍,听到白水说立刻就过来后,终于放松下来。
郑郝把手机还给大哥,缩着脖子道谢,大哥绷着脸点点头表示不必客气,然后两人堵在门口沉默以对,偶尔有一两个进出商场的客人,都会对这一奇妙景象投注目礼。
“你进去等吧,外面冷,你朋友到了我喊你。”
黑衣大哥忽然开口,郑郝听后觉得今天真是遇到好人了,她不禁冻,再次道谢后便掀开门帘子进去商场里面,不过她不敢走太远,就一直在前厅里转悠,晃悠了很久之后才看见大哥走进来朝她招招手,郑郝小跑着出去,看到白水正站在门口等她。
白水见郑郝一副冻成孙子的惨样,憋着笑上前抱抱她,才要问问到底怎么回事,却被郑郝嘴唇上的血迹吓了一跳,大着嗓门喊道:“你嘴怎么了!”
嘴?郑郝下意识摸摸嘴角,咝地倒吸一口凉气,好疼!刚才可能是冷到麻木,所以一直没有感觉,现在恢复了一些,才觉得嘴唇上一阵阵跳着疼。
白水托着郑郝的脸看个不停,小声嘀咕:“跟被人咬了似的……”
郑郝心头一惊,可不就是被人咬了。
时予坐在车里,摆弄着郑郝丢下的黑色小皮包,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他修长的手指滑过皮包的每一个角落,画面十分养眼。
湖路路偷偷瞥着,心想既然如此爱不释手,下次就给他接个女包的代言。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这种欠揍的主意自己消化就好,说出来又是一个月奖金。
“想翻就翻,你摸来摸去的看着真瘆人。”
时予眼皮都没抬,将小黑包扔到刚才郑郝坐过的位置上,捏捏眉头说道:“接下来去哪?”
湖路路吹了一声口哨,“唉,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啊……也就我这种单身狗才能智商在线。”
时予靠着椅背,坏笑着说:“要不我把男主角让给你,让你和老情人再相会?”
这个老情人,指的是谷粒。湖路路恨不得再来一个急刹车,他想起那个死丫头怼他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自打进了这个圈子,他陪着时予从籍籍无名到红遍亚洲,除了沈冉那个老女人,还没人敢给他气受过……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
时予听着湖路路咬牙的声音,心中爽快的同时手心又一阵发痒,他用余光瞥了一眼孤单地躺在座位上的小黑包,强忍住再次将手伸过去的冲动,咳了咳看向窗外。
郑郝气呼呼冲下车的时候,时予本想追上去拦住她,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拦住她之后该说些什么,又或者做些什么,他只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她的背影,不想看她和他背道而驰。
五年前的那一幕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想自己可能落下了病根,这个病,也只有郑郝治得好。
“时予,我有个问题,你听了别发火,我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湖路路的话让时予回过神来,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湖路路这个弱智想问什么。
“你和郑老师……不对,郑郝,什么时候,那个,好上的?”
时予随意地撑起头,他嗤笑了一声,“遮掩个什么劲儿,你不就是想问,我和她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吗?”
湖路路被时予堵得无话可说,只能催促道:“快说啊。”
闭上眼,窗外的光景全看不见,只有心中的起伏不定是那样的清晰。曾几何时,郑郝是时予小心收藏的秘密,那时他总是想,一定要挑一个独一无二的好日子,等他和她站在教堂钟声响起的地方,向全世界的人宣告他们的爱情,他们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再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嘲讽和质疑。
多可笑,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明明手上空无一物,却妄图抵抗全世界。
事实证明,那也只是个笑话。不过,让它变成笑话的,不是天真无知的他,而是他奋不顾身也要抱住的她。
五年前的那个午夜,让时予明白了什么才是现实,什么才是不可得。她说不想和他继续,不想和他过朝不保夕的生活……那些话历久弥新,此时想起,仍旧让他心尖发疼,身上发冷。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湖路路小心翼翼的话让时予睁开眼,他感受着脸上还未消散的疼痛,无所谓地扯扯嘴角,“我啊,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瞧,多么惊心动魄、铭心刻骨的爱情,如今回忆起来,也不过一句遗忘做结。这中间谁伤过谁,谁恨过谁,仿若过眼云烟,全随着这句遗忘化为乌有。
几分真几分假,谁又说得清呢?连时予都在怀疑,他“不计前嫌”地又找上郑郝,到底是因为对她余情未了,还是仅仅因为不甘心?
不甘心过去的自己被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踩在脚下,不甘心过了五年他还没有重新振作,而她却心安理得地过着没有他的日子。
时予这副样子,湖路路不敢让他再去参加什么时尚晚会,万一他脾气上来闹出什么幺蛾子,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于是湖路路将车开到酒店的停车场,一路护送着他回到房间,又派了几个保镖守在门口,才放心的继续去忙别的事情。
时予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忍了又忍终于打开躺在他身边的小黑包,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翻看。
手机、钥匙、钱包……玻璃瓶?
晃了晃满满一瓶的白色药片,时予蹙着眉头辨认了一会儿,不像感冒药,也不像什么维生素,他打开瓶子倒出两粒,闻了闻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想着应该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便把倒出的两粒药片扔进了瓶子里,随后又打开郑郝的手机。
“连个密码都不设,笨蛋。”
时予小声嘀咕着,嘴角却全是笑意,他忽然有一个好主意,现在正是一个好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