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病入膏肓
冯铮没能拦住郑郝,他目瞪口呆看着他们离开,不由烦躁地点燃一支烟。
吞云吐雾间,他忍不住抱怨起时予,如果不是他非郑郝不可,他堂堂一个总监何至于跟在她身后打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谁叫他有求于人呢,也是没办法的事。
事情到了这一步,眼看着郑郝马上要坐飞机回家,他可不打算继续孤军奋战。
酒店房间里,湖路路正对着油盐不进的时予发愁。
作为时予的发小,湖路路最是了解他比牛还倔的臭脾气,他倔可以,但总得说明白为啥这么执着吧!
“时予,我求求你!说句话成不成?我知道郑郝曾经是咱们老师,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如今你是你,她是她,你想照顾她生意我能理解,冯总监既然答应就肯定会用她,可咱们以后还要拍戏,总不能她不是编剧你就不演戏了吧?”
湖路路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水,一口水还没咽下去,差点被时予气得肺炸掉。
“我就是这么想的,她不写,我不拍。”
时予无视湖路路被水呛得不断咳嗽的惨状,自顾自修改曲谱,才动笔又放下,很是苦恼地扶住额头,“你要是再废话,我就连歌也不写了。”
哐当一声,湖路路丢掉手里的水杯,跑到厕所里缓解情绪去了。
疯了疯了疯了!时予一定是疯了!
时予将谱架挪到一旁,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下。他心里很乱,乱到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过去的五年时间里,她的名字曾经无数次在他心里徘徊,他以为那是恨,是被丢弃后的憎恶。可当她真的重新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时,他想做的,只有狠狠抓住她,让她再也无力丢开他。
太矛盾了,为什么不能狠心一些做到爱恨分明?给别人一个痛快,也让自己解脱。他做不到……没出息。
湖路路洗了脸出来后,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他的手机正躺在地上嗡嗡作响,显示正在通话中。
“喂?”
冯铮一听终于又有人说话,雀跃地说道:“我还没有说完,他们还有一个小时登机,我已经派人盯住他们了,你赶紧过来搭把手……”
湖路路疑惑地拧紧眉头,试探着问:“你是……冯总监?”
冯铮愣了一下,“对啊,刚才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
“刚才?我才从洗手间出来,根本没拿手机……”
糟糕!湖路路说到一半想起了某种可能性,头大地问冯铮:“你在哪里?”
冯铮继续蒙圈,“我一开始就说了,浦东机场……”
湖路路立刻挂断电话,连大衣都不顾得穿便飞快跑了出去,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房门,把里面的人吓了一大跳,万分火急地喊道:“时予去浦东机场了,赶紧跟我走!”
本来还悠闲地收拾行李的助理们纷纷乱成一团,湖路路带着几个力气大的男助理又临时抽调了五个男安保一路开车追到了浦东机场。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时予拒接。湖路路头疼地在机场一层转悠两圈,随后将人马分派出去,自己带着两个人往国内出发那片区域找人。
冯铮正一筹莫展地站在原地,忽然眼尖地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捂得密不透风的人正大跨步往这边走,他立刻迎上去,果然是时予。
“人呢?”
时予故意压低声音,这里是机场,他不能大声说话,要知道他的那些粉丝可是连他打喷嚏的声音都能辨认出来的。
冯铮立刻领着他往登机口走,边走边解释:“我是真的拦不住他们,她身边那个男人凶神恶煞的,我还没怎么着呢就差点被他打了!”
冯铮之所以喋喋不休,只是想把这件事的责任推到郑郝身上,以便对时予有个交待;本来走得极快的时予却突然停住脚步,差点儿撞到一旁的路人。
“男人?”
这人说话怎么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冯铮腹诽,刚要开始解释,却见时予抬起手一挥示意他不用说了。
那里站着的两个人,时予已经清楚地看到了。
五年不见,他被她丢弃;而那个她曾信誓旦旦地说不曾爱过的男人,却依旧陪伴在她身边。
面对如此景象,时予不禁怀疑,他究竟有没有真正拥有过她。
“我真的没事。”
郑郝堪堪忍住眩晕,对忧心忡忡的戴奕解释,而她额头上的冷汗却骗不了人,戴奕伸出手抹掉她的汗水,临时改了主意:“我们不走了,先去医院,你这副样子根本上不了飞机。”
“真的没事……”
“不要逞强!小适,你要为自己的健康负责。”戴奕不由加重语气,郑郝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固执地盯着他。
戴奕受不了她控诉的目光,只得退了一步,“我们先去检查,如果你真的没事,我们再改签别的班机回去。”
郑郝收回目光,颤抖的右手扶上戴奕的手臂,她闷着头急促地说:“扶住我。”
戴奕忍住心痛将她抱入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瘦弱的脊背,在她耳边不停安慰:“没事的,不要害怕,都过去了。”
郑郝想哭出来,她没想过自己会突然这样,不应该的,明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种症状了。
可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她无助地听着戴奕的声音,感觉全世界都是纷扰的嘈杂,忽然她轻声笑了,推开戴奕,绝望地看向浩荡的人群,无所谓地说道:“或许我早该消失的。”
下一秒,迎着戴奕惊恐的目光,郑郝瘦弱的身躯如同一片落叶转身离去,戴奕没能拉住她的手,眼看着她越走越远。
“好机会,要不要拦住她?”
冯铮看到郑郝一个人走过来,立刻征求时予的意见,他以为时予肯定会点头同意,没想到他却在郑郝朝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不发一言离开,只留给他一个高大的背影。
这是什么情况!冯铮困惑不已,正犹豫着要不要拦住郑郝,却听到人群中一声尖叫,再回头看去时,郑郝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该死!时予听到惊呼后立刻转身往回走,可他才走了几步便被人从身后拉住了手臂,终于赶过来的湖路路气喘吁吁地抱怨:“总算找到你了!”
时予狠狠甩开湖路路的手,就在他快走到郑郝身边时,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举着单反的女生,她们将他团团围住,不停大声喊叫:“时予!真的是时予!我的天啊……”
湖路路心想完蛋了,他立刻上前将时予和人群隔开,支走一个助理让他去喊安保人员,而后不停挥手让越来越多的粉丝退开些。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话,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被几百号人包围住,时予再想往前走一步都要跨越重重人海,他眼看着戴奕抱起郑郝,又看到戴奕向他投来复杂的目光,然后不回头地抱着她彻底消失。
郑郝的身影彻底不见的时候,时予仿佛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任由人群将他们越推越远,越推越远……
等浩浩荡荡的机场安保终于赶到,湖路路的白鞋已经被踩成了黑色,他满头大汗地拽着时予往前走,终于在骚乱发生前把他塞到了保姆车里。
“你居然敢一个人出门!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那些私生饭会吃了你吗?!”
湖路路接连而至的怒吼让时予稍微回神,他想起他们相拥的身影,想起郑郝晕倒时他心中窒息的疼痛,终于颓败地往后一靠,声音中的哀伤浓烈至极,“我可不是有病。”
他病的太重,居然浪费了五年的时间都没能忘掉她,居然在看到她和别人拥抱时还是妒忌得发狂,居然在她难受时还是不顾一切地想将她揉进自己怀里……
他真的,病入膏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