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坑来坑去
“我们接下来去哪?”时予捏了捏郑郝的手心,成功惹得她耳尖通红,却好似并未发现般问道。
郑郝一时气恼,哼了声,“各回各家。”
“那可不行,我今晚上没处去,已经给爷爷打电话说不回去了。”
“没关系,你可以再打个电话说你回去住。”郑郝不接招,现在这种情况,她不敢收留他,毕竟她不太信任自己的定力。
时予突然指了指前边的路口,别有用心地说道:“那边有个大超市,咱们去买菜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郑郝停住脚步,纠结了几秒,最后盯着时予说道:“那……你保证吃完饭就回家。”
时予头点得如小鸡啄米,就差没指天发誓了,嘴上答应得好,心里却琢磨着吃了饭就装困,她还能真的狠心赶他走?
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时予牵着郑郝进了超市,混在嘈杂的人群中走走看看,他是真的在认真挑食材,毕竟他是要靠厨艺上位的人。
身旁的郑郝捡起一袋果冻,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买袋果冻吧,好久没吃了。”
时予放下手中的西兰花,皱眉拒绝:“不行,全是食用胶,没营养。”
好吧,郑郝听话地放下了果冻。
几分钟后,时予正考量着手里的排骨是不是匀称,稍微没看住便抓到郑郝往购物车里放了一大袋方便面,忍不住眉头跳动,“吃这么多防腐剂,你是想永垂不朽吗?”
郑郝万分受伤地看着时予,无奈哀叹:“你嘴可真毒啊。”然后默默把方便面扔了出去。
时予转过身,原本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开,强忍着笑意不敢回头看郑郝哀怨的眼神。
“那个,我想吃巧克力了,能买一个吗?”郑郝紧紧抱着一大盒巧克力,生怕又被时予否决掉。
时予转过身,抬抬下巴,示意郑郝把巧克力放进购物车。
郑郝垂着的眼睛瞬间亮晶晶,放下巧克力后一直笑个不停,时予推着车跟在一旁,眉梢眼角同样也是温柔的笑意。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别有意义。
“小适?我去,真的是你!”
突然有人在背后叫郑郝,郑郝听到熟悉的声音,身形一僵,躲是躲不过的,不得已回头打招呼:“然哥,你也买东西啊。”
戴然一看果然是郑郝,神色复杂地看向立在她身边的时予,嘀咕道:“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
时予曾经在戴然的酒吧打工,自然认得戴然,他从没想过藏着掖着,主动和戴然打了招呼。
“啊!是你,时予!你小子怎么和我家小适一起逛超市?”戴然想起了时予,看他和郑郝自然而又亲密的姿态,不由变了脸色。
刚才他一直跟在两人身后,将两人的互动和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本来以为是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没想到那个女孩的侧脸像极了郑郝,仔细一看果然就是郑郝。可她和时予,这是什么操作?!
戴然的脸色郑郝看在眼里,她下意识想离时予远一些,脚刚往旁边迈,便被时予发现了苗头,而时予则毫不犹豫地捞起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住,目不转睛地盯着戴然惊惶的脸,声音平淡地反问:“你认为呢?”
戴然吓得后退两步,他是真的受到了暴击。从小到大,他一直当郑郝是妹妹,主动照顾她,两人也一直亲如兄妹,直到郑郝和戴奕的婚事不了了之,他们之间才不如以前亲密。可戴然一直相信,戴奕和郑郝终究会在一起的,毕竟郑郝身边从没出现过能够比得过戴奕的男人。
可如今……戴然悲哀地想,光是从年龄上,戴奕就输了啊,这年头,谁不爱小鲜肉啊!
时予才不管戴然心中是不是万马奔腾,握着郑郝的手就是不放,无论郑郝怎么挣扎只当没感觉。
“然哥,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普通的……”
“普通的情侣关系。”
郑郝的话被时予半路截住,她听到时予的话,突然心慌又害怕,这是第一次,自己不再是自己,反而被打上了某个人的印记。于她而言,这种感觉十分陌生。
时予的话成功打破了戴然的一系列幻想,他慌张地看看身后,果然,不远处的戴奕正拎着一袋子百香果往这边走。
“戴然,你以后再这么麻烦我找什么百香果,我绝对不帮你!”戴奕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等看清了不远处牵手站着的两个人时,他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笑着和郑郝打招呼:“出来买东西?”
郑郝一看到戴奕也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时予手握得太紧,她动弹不得,只能满脸黑线地点点头。
戴然接过百香果,不可置信地看着冷静如斯的戴奕,心中的咆哮简直呼之欲出。
我靠,戴奕你是什么品种,老婆被人撬了还这么淡定?!我服。
“既然遇到了,一起吃个饭吧?小适,很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不仅没有避让,戴奕主动邀请几人共餐,更是让戴然大牙掉了一地。
莫非,难道,也许,真的是他想错了?其实戴奕根本不喜欢郑郝,天啊,这个假设太伤智商了。
不能这样僵持下去,郑郝手心里都是汗水,她甩甩时予的手,见他看过来,脸上的神色一言难尽。
大哥,被发现了,很尴尬啊。
时予朝郑郝眨眨眼,表示懂了她的意思,就在郑郝以为他能够成功抽身的时候,却听到这小子好死不死地说道:“行啊,小适吃我做的饭应该腻了,尝尝外边的饭菜也好。”
哗啦,郑郝的老脸掉了一地。小兄弟,虽然我吃了你的饭,你也不能这么坑我啊。
这间名为“锦荣记”的饭店郑郝从小就爱吃,每当她嘴馋想来的时候,很少有父母的陪伴,反而是戴然和戴奕兄弟两常常不厌其烦地跟随左右;现如今坐在熟悉的饭店里,身边仍旧是熟悉的伙伴,只不过因为多了时予,气氛实在不同寻常。
因为是熟客,老板娘亲自过来点菜,她看着三个人长大,如今三人成了四人,不由好奇打探:“戴公子,这位是?”
这戴公子说的是戴然,因为戴然在本市经营许多乱七八糟的生意,混得开,认识他的便打趣他为“戴公子”。
戴然从鼻孔里挤出一点儿声音,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这你可要问戴二公子,我说了不算啊。”
戴奕没出声,只是看着郑郝。显然在他心里,这事要郑郝承认了才算数。
老板娘一看情况不太寻常,识相地不再追问,只是客套地朝时予笑笑,仍旧不忘揽客:“先生第一次来吧,今天尝尝我们店里的招牌菜,吃好了下次再来啊。”
时予礼貌地点头示意,不由看向郑郝,“你常来吗?”
郑郝刚要回答,便听坐在对面的戴然插话道:“当然常来,这里的饭菜可是小适最喜欢的,她从小就爱吃。是吧,戴奕?”
当事人就在面前,戴然却问戴奕,为的不过是排挤一下时予。
放在从前,以他们三人的亲密程度,郑郝并不觉得戴然的做法有何不妥,可现在,她觉察出了戴然对时予的敌意,便不能放任他们针锋相对。
于是,郑郝看戴奕不说话,便笑着继续说道:“我小时候确实嘴馋,多亏两位哥哥照顾。”
两位哥哥。哥哥这个称谓戴然受之无愧,戴奕则不然,他可是曾经和郑郝谈婚论嫁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该是哥哥这样单纯的身份。
一直不说话的戴奕终于有了反应,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眼睛却冷冷看着时予,“上次你托我问小适,你丢在她那里的大衣应该还给你了,是不是?”在看到时予心虚的反应后,又盯着郑郝问道:“你把大衣还给他了吗?”
郑郝听得云里雾里,刚要问“什么大衣”,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时又是恼火又是羞愧,不敢继续和戴奕对视,只是低头不再说话。
时予不该撒这样的谎,就算他们的关系和以往不同,就算他们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他不该说这样暧昧的话,让人以为她是个和自己的学生不清不楚的不检点的人。
戴奕一句话便成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摆到了桌面上,不仅狠狠打了时予的脸,也让郑郝原本矛盾的心冷却下来。
这便是现实,就算他们故意不去在乎,在世人眼里,他们就是师生,做了任何出格的事情都是不道德。
郑郝突然感到空间逼仄,她有些呼吸困难,猛地站起来,在三人或惊异或慌乱或了然的目光中道了声:“抱歉,我不太舒服,先回去了。”
时予冷冷看了眼自得的戴奕,临走前撂下一句让戴奕心惊不已的质问:“你以为自己是在拆散我们,可别忘了,这也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那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时紧紧追随的身影,戴奕突然感到无力,他竟然不如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懂得感情的逻辑;时予说的没错,从他推开郑郝的那天起,郑郝就一直在远离他。
如今想要挽回,是不是太迟了?
戴然夹了一口菜,头一次觉得食而无味,他的弟媳就这样跑了,可他却不能责怪戴奕,换谁对着戴奕此刻生无可恋的脸也下不去嘴骂他。
只能拍拍戴奕颓然的肩膀,安慰道:“看开些,做兄妹也挺好的。”
人啊,总是在得不到的时候,不得已退而求其次,以为这样就不算失败,可究竟是输是赢,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