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求婚
打过仗的人都知道,所谓一击致胜之计,关键在于三者。
其一,曰知己知彼。
可这第一下就难倒了素来也算得战无不胜的张大佛爷。
虽说自打他初次在北平见着尹新月,那姑娘就霸占了他用在军务和生意之外的所有心思不假,但如何定情和相许实则都有些糊里糊涂的,现在仔细想起来,倒像是从第一面见着她,就自动得了个媳妇似的。
体贴温柔有,娇俏可爱不缺,就算这些都不论,只冲着能让他乖乖由着她缠着赖着,然后还得心甘情愿哄着她这一点,他的媳妇,舍她其谁?
就如那人精似的神算子所言:“这要是换了个别家姑娘,佛爷一早拿枪逼着把人扔上回程的火车了,哪会一声不吭就由着她登他的堂入他的室。”
可就是这么一个也算让他放在心头已久的姑娘,要问起她喜欢吃什么,乐意做什么消遣,甚至如何投其所好
一问三不知。
心下更觉得很是对不住她。
某日,佛爷在书房里状似无意地问起管家和副官。
谁知一个一辈子没娶过媳妇的老光棍和一个毛才长齐没多久的小光棍面面相觑,说出口的话差点没让张启山生生一口血喷出来。
“佛爷,您求什么婚啊,您就随便跟夫人说一句,她一准就得跳起来答应您。”这是以“佛爷说的对”为人生指导思想的副官参谋的。
然后立即就挨了管家顺手的一个爆栗子。
“这事依我看还得从长计议,虽说夫人现就在咱们府里,但那尹家老爷也是北平地界上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如今佛爷想求娶人家的闺女,恐怕还得先备下三媒六证并□□聘礼这些,再派人去趟北平,把礼数给做足了,等亲家老爷一答应”
心思老道,礼数周全,不愧是他张府第一得力的管家。
可他方才问的,明明是怎么让那小女子痛痛快快地答应嫁给他!
遣了两个关键时候压根不顶事的人出去,张启山皱着眉打算自己绞尽脑汁试一试。
第二计,曰兵贵神速,再不济还有第三着,粮草先行。
对了,那小女子爱吃。
但随便请她去哪里,吃什么,张启山都觉得诚意不足。
再想想她这阵子为他吃的苦受的罪,下定了决心要好好准备一番的张大佛爷亲自出门,按着往日见过的某人做派买了玫瑰,再取了前些日子在银号定下的戒指,然后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了家里的厨房。
等厨子们听说了佛爷是要亲自动手,都是一脸的惊吓过度。好在管家指挥得当,迅速张罗着让他们按夫人平时喜欢的菜配了几个,两个厨娘按往日的习惯洗了刚要切,就被佛爷抬手挥下。
再看看那位爷拿着菜刀一顿叮咣五六,该切丁的食材尽数成了末
真是急得两个大厨恨不得亲自下场直接为他捉刀算了。
但总算办法想尽、招数使足,一屋子人还是帮着佛爷变出了一桌看起来挺像样的饭菜。
另一边,又有多日不曾见到他的尹新月已等在餐厅里,看着他遣了下人自己几盘几碟子奔来跑去地上菜,还非要把她拽到主位坐下。
给她倒红酒的时候又说,这桌子菜都是他自己做的。
如此殷勤,倒让习惯了他日常要么冷清要么调戏她的尹小姐暗暗心惊,这张启山今天是打算干什么呢?
脑子里一时闪过各种奇诡的念头,佛爷又在旁边一个劲催着她起筷,尹新月心不在焉地随意夹起一块片皮鸭腿,一眼就看出这火候有点不对劲。
看来还真是他自己做的。
搁下那块鸭肉,她在他的催促下又捡了一块看起来危险系数略小些的鸡丁,搁到嘴里一嚼,咸淡上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肉柴了。
再侧目看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期待,除了说“好吃”她也实在答不出别的来,只是心中有事,嘴里一口肉也嚼得滋味不是滋味的,终于还是开口问他:“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做饭。”
他说,从来没为她做过什么,所以想要补偿她。
两个字平白震得她心头一乱,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果然,他接下去就说,张家古楼的事,她该是都已经知道了。
毫无疑问的肯定句。
尹小姐当下皱眉:“你不是还想赶我走吧。”
张启山竭力控制翻涌的情绪,走到旁边小几上拿出早就藏起来的一捧玫瑰,回身到她跟前单膝跪下:“可以嫁给我吗。”那语气,仿佛融入了他一生中所有的胆怯和真诚。
历来不善言辞的人想起在梦中,她甚是羡慕丫头的样子,他努力按下忐忑,尽量温柔地费尽心力搜肠刮肚,告诉她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几乎每天都在想她。
她的出现改变了他很多很多,他是真心的,想要和她一起过完下半辈子。
尹新月尤不敢信,再说话的时候已是红了眼眶,再三确认了他有没有逗她玩,是不是真的愿意娶她,甚至将来会不会后悔。
小心的样子让张启山由衷地心疼,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看他都把那个见面第三天就胆敢跟着他千里迢迢的小女子,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更诚挚起来,平素的慑人气势全没了踪影,她一直不说话只是掉泪,好容易焦急地盼到她开口,又是一句“你真的愿意娶我?”
张启山带着此生前所未有的紧张,甚至连要帮她拭泪都忘了,也不管是不是时机合适就摸出他特意定制的戒指。
他直接将之套在她的手指上:“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样的事,我都会在你身边,守护你,保护你。”这是他做出的,会用尽一生去维护的诺言。
不死不休。
那小女子终于破涕为笑:“我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张大佛爷这才长舒一口气,跟着她如释重负般地微笑起来。
她俏皮地撅起唇,他的眼神在她的唇瓣和眼睛之间游移,终于弯着唇角轻轻地贴上去,浅浅的触碰,然后游离。
睁开眼时正对上她的笑,嘴唇上薄薄的压觉一过,便更渴望下一次的相逢。
他也笑,再次低头含吮她的唇,深深浅浅。
也不知道老八的日子挑得如何了。
一个月,现在看来,这日子恐怕还是太远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