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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流水不是无情物

次日蒋世友起身后,周韵又如往日一般带着恬淡笑容过来同他一起用早饭聊天,就仿佛昨晚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是她惯常用的办法,冷处理,不去说,不去问,什么都不做,把事情当没有发生过,让本来临界沸腾的心情自己冷掉。

上次蒋世友戳破她换了称呼时是如此,这次也是照旧。

蒋世友只觉得自己使出的劲都打在棉花上,茫然无措,一腔的情意也好怒意也罢,全都付与流水。真应了那句老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偏生无论他多么郁卒气闷,却没办法对着周韵发火,只得自己生生咬牙忍下去。

虽然不会冲她发脾气,但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总被人揉捏着也会心绪难平,冷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除非周韵开口,否则蒋世友再不主动同她说话,也不多说一个字。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们闹别扭搞冷战,丫鬟们也遭了秧,连了几天连大气都不敢喘,人人自危。

弦歌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周韵往议事厅去办事的路上,她悄悄劝了几句。周韵微皱了眉,没有答话。

待出了正房院门,她却突然止了脚步,弦歌疑惑地看着她,却见周韵慢慢回身去看院门上头的牌匾,上头三个大字正是院名,字体瘦窄,有几分瘦金体的影子,看来也是下过一番苦心练了的,只是这样的字做门楣匾额,总显得骨肉不丰满,不够大气端正,但它出自主人之手,也算是本家风味了。

弦歌也跟着看了过去,但是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瞧出有什么问题,匾额新近刷过漆,架得端端正正,在太阳下亮澄澄的耀人眼。

她试探着问道:“三奶奶,可有什么不妥?”周韵摇摇头,回身走了。弦歌忙快步跟了上去,却不敢再多问。

蒋世友这些日子一直坐在窗边埋头,借以躲避和周韵的视线和语言交流,偏偏歪打正着,几天下来,还真把那本晦涩难懂的皇帝内经看进去了不少,虽然好些字辨认艰难,但是其中的道理还看得颇有滋味,看得浑然不知外界事。这会儿看累了,趁着周韵不在的工夫伸个懒腰,歪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帘子掀动的布料摩擦声,接着便是轻巧的脚步声,佳玉朝来人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便听得九儿悄悄问:“姐姐,我们院门上头有什么东西?”

佳玉不解道:“除了匾额之外哪还有别的?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九儿噢了一声,又道:“我刚刚去取水果,看见三奶奶抬头看着院门上头发呆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佳玉随口应了,没有再回答。

九儿等了一会,没见佳玉说话,便又开口道:“姐姐”

“什么匾额?”突然有人插了进来。两人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蒋世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坐直身子看着她们。

蒋世友小睡后常要喝茶,佳玉忙起身去桌边倒茶,口内笑道:“就是院门口的匾额,写着蝉居院三个字的,我曾听老太太提起过,说三少爷这匾额写得极好,比大老爷年轻时候的字还强呢。”

蒋世友皱了皱眉:“是我写的?”

佳玉点头:“是呀,听说是三少爷刚搬来给院子起名时写的,都有好些年了呢。是不是事情隔太久三爷都忘记了?”她将茶递过去,蒋世友咬着大拇指陷入了沉思,并未察觉到身边事。佳玉只得将茶放到一边。

九儿眼圈儿一转,小心问道:“三爷,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吗?”佳玉拦了她一把,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蒋世友呆了半晌,突然将书本一扔,一拐一拐往外头去。佳玉九儿两个忙忙地跟上,他也没跑多远,只径直到了门口抬头去看匾额。

说来也惭愧,他日日从这门进出,却鲜少注意到头上的匾,如今细细看去,这蝉居院三个字,横竖撇那都很端正秀丽,却隐隐透出些孱弱无骨的味道,若说字如其人,想必写这字的人也是个软弱不堪的性格。落款处仍是规规矩矩的楷体,署着长至两个字,周韵曾玩笑提起说蒋世友的小名就叫长至,为的是小时候多病多灾,老太太希望给他取这个名保佑福寿绵长至老。

蒋世友脸色阴沉不定,心里忽然有些乱,他虽然孤陋寡闻,却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提款上写小名的,而且,长至是二十四节气里冬至的别名,到得冬至时万物凋敝,怎么还可能有蝉存在?冬和蝉相克,古人行事向来讲究避讳,从不会做出些不祥之兆。这个匾额和落款,实在是奇怪。

再者,蝉居院这样的名字,听着有些清高自怜的意味,一股子书生酸腐气,自己印象里的那个正牌蒋世友为人狠虐无情,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情思?

蒋世友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总觉得就下一秒快要摸到自己一直想不明白的那件事的答案了,可是念头一闪即逝,头绪全无。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屋里,书也不看,直接倒在床上,晚饭也没起来吃,周韵到他床边来过,但他闭了眼睛装睡,她沉默了一会,转身走了。

他知道周韵又会像上次那样,点着蜡烛准备好饭菜在外间等着他愿意醒来的时候,但是他心里却不肯再那样被敷衍了,一个人的包容和忍耐是有限度的,或许,如今已经到了他的极限。

虽然下定决心不心软,但心里总是放不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窗户外渐渐发白,已经是拂晓了,过了一会,他隐隐听到外间开门关门的声音,还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他心里猛地沉了下去,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慢慢挪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

屏风外空无一人,小桌上盖着浅青色的纱罩子,里头依稀是几盘菜,空气中除了食物的香味还隐约弥散开蜡烛熄灭的焦气和蜡油燃烧的涩味。周韵大约是等了一个通宵,刚刚才离去。

蒋世友看着这些,心里好似几团乱麻裹在一起,层层叠叠,烦乱不堪。他顿时觉得憋闷得慌,推门往外去了。

秋末冬初的时节,风已经隐隐有了些寒冷的味道,雾气笼罩在大地,眼睛所见的不过是前后二十来米的事物。蒋世友脚步很快,不多时就来到了荷塘边,雾气淡了些,池塘里荷叶荷花早已枯黄零落,薄暮里一片萧瑟之景,岸边的一些花树也落叶纷纷,只桂树仍是一派绿意,石桌椅边几株茁壮的木芙蓉,枝条伸展,恰开了满树的花,娇艳可人。

蒋世友慢慢走过去坐下,眼睛直勾勾看着池塘边缘处一片枯黄萎缩的荷叶出神。正这时,忽听到不远处有人悠然叹道:“这样的时辰,年轻人不好好在家里睡大觉,却跑到烂池塘边上来吹凉风,喜好真是与众不同呀。”

蒋世友略惊了一下,随即就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他淡然笑道:“冬三月,此谓闭藏,水冰地诉,无扰乎阳,早卧晚起,必待日光,使志若伏若匿,若有私意,若已有得,去寒就温,无泄皮肤,使气亟夺,此冬气之应,养藏之道也。”

这是黄帝内经·素问里的一段话,说的是冬天养生之道,此时应该早睡晚起,待天亮后才起床,安静自若,藏神于内,保养阳气。

来人咦了一声,颇为吃惊:“才一个月没见,你小子连黄帝内经都倒背如流?真是士别三日,虎皮也能做大旗了。”

蒋世友摇头道:“昨天才看到的,觉得很有道理就背下来了。”

吴大夫已经走过来坐到对面,他上下打量了蒋世友一番,哈哈笑道:“气色还挺好的么,怎么,突然想通了,想要学医?拜我为师?”

蒋世友但笑不语,这个话题的苦他已经吃过,这位号称神医的老者喜怒无常,他本人现在又心情欠佳,实在不想再惹他。

蒋世友想要岔开话题,便婉转道:“吴大夫是世间神医,拜师的人自然是很多的。”

吴大夫抚了抚又长长了些的白须,嘿嘿笑道:“什么神医,只不过是别人乱套的虚名而已,我自个儿的医术都是东一榔头西一耙子到处偷师拜师学的和自己琢磨来的,哪个门派都不是,只算是个游方散医罢了,野鹤闲云惯了受不得拘束。那些想要扬名立万的人不稀罕我这样的野路子,我也不稀罕他们一身铜臭味。”

蒋世友只觉得好笑:“既然这样,怎么偏偏挑中了我呢?我家钱财不少,铜臭味也不少。”

吴大夫瞥了他一眼,手指从须根慢慢抚到须尾,忽然,露齿一笑道:“我乐意。”

蒋世友一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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