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悬一线
夜色如水,雪花飘落,大殿之内虽是暖光茸茸,但是那描金的大柱却散发着深冷的暗光。
云景轩与寒影说话之际,凌萧若已经找到了纸与墨,将急救的方子写了下来。
写完之后,她将宣纸拿至云景轩的跟前,墨汁的清香随风而来,云景轩不禁转眸看向了她,凌萧若低垂着眼眸,并未看向他的墨瞳,只对他说道:“你看看这个方子。”
云景轩唇边溢着淡淡地弧度,修长十指缓缓伸出,他拿下了方子,没有看,直接递给了寒影,对他说道:“寒影,即刻按照方子上的药材抓过来,速度要快。”
“是!”寒影闻言,旋即起身接过方子转步离开了大殿。
待他离开之后,云景轩转身去到轩辕宸的身边,将他扶了起来,随后盘腿坐在他的身后,准备用内力为他疗伤。
坐定之后,他抬眸对凌萧若说道:“你不用着急,我先用内力为大师兄疗伤,现在只能先稳住伤势,让它不要进一步恶化。”
凌萧若眼眸眨了眨,虽然听云景轩这般说话,心下却仍旧没有着落,不是她对自己与云景轩的医术不信任,而是,大师兄现今的状况真的有些不好说。倘若在现代,她有许多急救的措施,可是在医疗条件十分有限的古代,这样的情况她还真是有些措手无策。
她微微点了点头,双手交握立在旁边耐心等候起来。
云景轩抬手,掌心聚集了真气,缓缓地伸至轩辕宸的背心处,为他疗起伤来。
轩辕宸紧阖着双眼,英挺的剑眉一直深深地蹙着,他的唇瓣惨白若纸,唇角边仍旧挂着已然凝固的血渍。
云景轩用内力为他疗伤,手掌与头顶处隐有袅袅白烟升腾而起,他双眼紧闭,额头之上浸满了汗珠。
一颗颗小的汗珠攒在了一起汇聚成了一大颗,正沿着他的额头朝眼内滴去。
凌萧若立在他的身旁,当她看见他额上的汗珠时,手微微动了动,想着要不要为他碾干额头上的泪水,以免那汗水滑入眼内影响他运功。
她的手将抬未抬之际,却见本是跪在地上的轩辕宏不知何时起竟然起身去到云景轩的跟前,掏出手绢,几下就碾干了他额头上的汗水。
凌萧若在看见轩辕宏麻利的动作时眼角抽了抽,正准备转身之际却听轩辕宏压低声音对她说道:“这个给你。”
本是在为轩辕宸运功疗伤的云景轩,此时却是微微动了动眼眸。
凌萧若低垂眼眸,一方洁白的手绢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盯着那方手绢儿,有一块儿地方有些微湿,很显然,这个手绢儿是轩辕宏用来为云景轩碾干汗水的那一张。
“擦汗水是女人的活儿。”轩辕宏见凌萧若微愣,旋即将手绢儿塞到她的手中理所当然地说道。
说罢,竟然转回身又跪了回去。
凌萧若转身看向那来去如风的轩辕宏,觉得他好生有意思,他要擦便擦,为什么非得命令自己去擦?
凌萧若拿着手绢儿,转回眸看了看云景轩,发现他的鼻梁之上竟然也挂着一颗晶莹的汗珠,她心下叹了一口气,缓缓俯身抬手为他拭去了鼻翼上的汗珠。
运功的时间漫长而枯燥,用来拭汗的手绢儿早已浸湿,殿内五龙吐珠青鼎内的熏香氤氲而升,伴着那沙漏无声地数着时辰。
因着手绢儿已经湿透,凌萧若只得用自己的袖子来为云景轩拭汗。然而,当她俯身为他拭去眼角的汗水时,那双深若寒潭的凤眸竟是于不期然中睁了开来。
墨色的瞳孔似有一股引力一般,让凌萧若的眼眸不禁随之一瞪,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擦汗的手势就此僵在了空中。
云景轩凝望着她,凤眸中翻涌着千万情愫。
他二人,目光交错,如丝如缕,似天上的彩云,淡淡浮过。
“靖王爷,药熬好了。”寒影不期然的声音打断了他二人的无语凝噎。
云景轩旋即收回视线,缓缓撤开身子,由于为轩辕宸疗伤,他耗费了一半的内力,而今这么一撤,才觉身子有些不舒坦,不过,却也没表现出来,只将轩辕宸安放在了床榻之上,随后便起身立在了一旁。
凌萧若起身端来药碗,用勺子散了散碗中的热气,她转眸对跪在地上的轩辕宏说道:“你来扶一下你二哥。”
轩辕宏点了点头后便起身去到床边,将轩辕宸扶了起来。
凌萧若舀了一勺药,在唇边吹冷之后便送往了轩辕宸的唇边,可是,那药水却顺着他的唇边滑了出来。凌萧若敛了敛眉,旋即又舀了一勺,却仍旧没能喂进去。
“怎么喂不进去?”心急的轩辕宏的看见这番场景时,眉头一蹙,焦急地问询出声。
云景轩凤眸一瞥,淡淡说道:“子青,大师兄虽然处于昏迷状态,但是,他的内心在抗拒与挣扎,所以,你要换种方法喂他。”
说话之际,心中似被钟鼓敲打,每一次敲打,都掷地有声,撞击在了灵魂最脆弱的那一处。他说完话语后,慢慢地转回身,朝殿外行去。
凌萧若抬眸看了一眼那抹白色的背影,她眼眸微眨,便知他说的是什么了。
她垂眸看了看轩辕宸苍白的唇瓣以及那白亮到刺眼的发丝,她呼了一口气,然后喝了一口药在口中,俯身,缓缓含住了轩辕宸的唇瓣,喂了起来。
轩辕宏见状虽然惊诧,但是怕影响喂药却也忍了下来,他盯着子青硬生生地敛住了呼吸。
温软的唇瓣带着永恒的温度覆在了那双苍白到冰凉的唇瓣时,那双唇瓣似找到了源泉,竟是微微张开了唇,凌萧若缓缓将口中的药水滑进了轩辕宸的口中。
“吞下去了!”轩辕宏见二哥将药了吞了下去,他连忙轻轻在轩辕宸的胸前帮他顺着药,好让药水能够真正地吸收。
凌萧若见此法果真有效,遂继续喂了起来。
殿外,云景轩背身立在回廊之下,他没有转身看殿内的场景,只是在良久之后,终是捂住胸口侧身朝外闷了一口血。暗红的血渍落于白雪之上,似那暗夜绽放的一品红,带着妖冶般的惑。
“云景轩,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不知何时起,身后竟是传来了子青温软的声音。
云景轩抬手,抹干了唇边的血渍,脚步一抬,雪花飞溅,将脚边的那一滩血渍全然湮没在了白色的雪花之中。
他转回身,看向子青,问道:“已经喂好了么?”
夜风清甜,夹着冬日里寒梅的香气,馥郁而又清新,月色静好,光洁如玉,可是那月下的人却是微微苍白了脸色。
凌萧若点了点头,她抬眸看向云景轩,借着月色,她看清了他微微发白的唇瓣,随口问道:“你没什么事吧?看着脸色好像不太好。”
云景轩摇了摇头,说道:“看着这样的大师兄,只是心有感触而已,”说罢,他顿了顿,凝眸看向子青,接着说道:“你想跟我商量如何治疗大师兄的事,对吧?”
凌萧若点了点头,说道:“现在,命算是保住了,可是,却不知他会不会醒来,如若想要他醒来,怕是只能用奇药了,真不知,能不能找到这样的药。”
她听说雪莲与冰蚕乃是世间罕有的奇药,但是,却非常难以得到,尤其是那冰蚕,它带着巨毒,很多人在还未得到它时,便已被它毒死了。
可是,如若没有这些药,大师兄怕是很难醒来,如此,他不就成为一个植物人了么?这让她情何以堪?毕竟,大师兄是为了救她,才会伤成这般模样的。
云景轩负手踱开了一步,他遥望着天上那轮明月,说道:“在极北之地有一座雪山,名为天山,天山之上有两味极其珍贵的药材,一是雪莲,二是冰蚕,如若可得这两味药材,想要大师兄醒来,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凌萧若听后,眼眸一眯,重复道:“天山?”
云景轩点了点头,解释道:“那是极北的一座山脉,传闻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而那雪莲就开在巅峰之上,冰蚕出没在山峰之巅的冰洞之中。”
凌萧若闻言瞪着澄亮的眼眸,似天边璀璨的星子,她问询道:“天山的海拔有多高?怎么上去?”
云景轩眼眸一眯,反问道:“海拔?”
凌萧若唇角一动,解释道:“就是高度。”
“可能三千丈吧。”云景轩垂了垂眸,浅声回道。
凌萧若一听这高度,即刻惊雷道:“三千丈?靠!珠穆朗玛峰才八千八百四十八,这个什么天山居然有九千米高,这么高,怎么上得去?”
在这条件落后的古代,一没飞机,二没降落伞,三没缆车,四没氧气瓶,这么高的山,上得去么?就算上去了,氧气那么稀薄,如何呼吸?万一雪崩了,怎么办?
子青的一串话语中,云景轩仅听懂了一点点,不过,就算他没有听懂全部,却也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他垂了垂眸,如羽睫毛在俊逸的脸上投下了一排阴影,只听他语气淡薄却异常坚定地说道:“我可以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