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时搞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四肢无力,头也昏昏沉沉的。她睁开双眼,涌入的白光刺地眼睛生疼。她急忙用手挡住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拿开手。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帐顶。居时疑惑地眯起双眼,撑着硬硬的床板坐了起来。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什么地方?
逼仄的房间里除了她身下的床就什么都没有了。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灰尘的味道。居时确定她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是在做梦吗?她想。
太阳穴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抬手准备揉一揉太阳穴,却被手下的触感惊地停下来。
布条?
她摩挲了几下,确实是布条。她的头上怎么会绑着这个东西?
指尖传来的黏腻与腥味使她回神。
血。
她受伤了?!
被手上鲜明的色彩刺激了下,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恢复了些许清明。
居时正想起床弄个明白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妹妹你醒啦!”
进来的女子急冲冲地走向居时,手里的碗差点都摔在了地上。居时还没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便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她抬头看她。
女子的眼里夹杂着欣喜、焦急、担忧等情绪。
居时有点懵。
“妹妹?”她记得她是独生子女啊。
牛春花看着妹妹茫然的神色有点担忧,莫不是把脑子撞坏了?眼里的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都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思绪本来就已经够混乱的居时听到牛春花的哭声更加混乱了,她头很疼,急需静下来,理理思绪。
“停!别哭了!”居时一声呵出去。
牛春花被吓得顿住,抽抽噎噎的,“妹妹”
居时盯着她,想了一会儿,问:“我是你妹?”
牛春花点头。
居时迟疑半响,又问:“现在什么朝代?”
牛春花惊,妹妹真的把头给撞坏了,连如今是什么朝代都不知道了。
“大大俞王朝。你是不是真把头给撞坏了啊,都是我不好,都是”
眼看着牛春花又要开始哭了,居时赶紧道:“别,别哭,姐姐,我刚刚只是头有点疼,一时没想起来,你别哭。”
牛春花半信半疑,擦了擦眼泪,“真的?你差点吓死姐姐了。”说罢她又把手上的药递到居时面前,说:“来,先把药喝了。”
一碗不明药体下肚,居时的胆汁都要苦出来了。她向来不喜欢喝中药,以前生病一直用的西药,对她来说中药实在太苦了啊。
牛春花离开之前嘱咐:“你好好休息。”
喝完药后居时的头又昏沉起来,她闭上眼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居时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如果不是身下硬硬的触感,她还以为自己先前经历的都是一场梦。
因为多出了一些零散的记忆而恍惚的脑袋终于清明。
她大概真的穿越了。
这本是一件荒唐至极的事,没想到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她身上。可是她连自己怎么穿越的都不知道。
她记得她只是在床上睡了一觉,然后醒来久到这里了。
床?
居时回头盯着床看,或许是因为这个?
看着这种简陋至极无甚异常的床,居时摇头嗤笑,怎么可能,若是这样,她怎么刚刚没穿回去?
她下床穿鞋,准备出去看看。居时打量了整个房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家徒四壁。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真是穷啊!
居时走了出去,门口是一大片竹林,空气清新得不像话。她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在现代可别想有这么好的空气。对于长期呼吸着雾霾的她来说,这里的空气简直不要太美好!
唉,至少,穿越了可以不用吸入雾霾了。正在忙碌的牛春花看她醒了,叫她洗漱完后吃早饭。
居时表示,第一次用柳条刷牙她快把自己的嘴给戳烂了,她想看看自己嘴里的情况,奈何家里没有镜子,她叹着气去打了一盆水洗脸。
正准备往脸上记浇水的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头上还缠着布,她低头照着水面看了看自己的头,布条上还有些渗出的血迹。居时看着就觉得疼,她从小到大可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
她正想仔细看看伤口的时候,被水里倒映出的脸给震惊到了。
这这这这又黑又丑的家伙是谁?!水里倒映出的脸看着不过十二三岁,头发枯黄毛躁,皮肤黑黝黝的,还有些粗糙,额上有零星几颗痘痘,平淡至极的脸只能算得上五官端正。
居时震惊地不敢面对现实。她在现代虽不是什么大美女但好歹也算是一名清秀小佳人的啊,这一穿越,她她什么话都不想说。
即使一下子从一个即将奔三的阿姨变成十几岁的小姑娘也不能弥补她心灵所受的创伤。
她这么就这么倒霉啊!
“愣着干嘛啊,妹妹,快来吃饭!”牛春花突然出声,打断了居时的悲伤情绪。
居时看着眼前的食物,顿时没了食欲。这个又黑又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她准备放弃这个,然后发现桌子上还有一道貌似野菜的东西,她夹了一根放进嘴里。食物寡淡无味,还有点点腥气,没有放调料?
居时拧起眉头,抬眼发现对面的牛春花吃得很香,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大餐,眼角眉梢都透露着幸福。她发现其实牛春花长得跟她的小妹一点都不像,牛春花长得虽然也粗糙,但是比她小妹还粗糙,而且眉眼间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牛春花注意到妹妹打量她的目光,给她夹了一筷子菜,“看我干嘛?不饿吗?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
居时收回视线,将碗里的不明物体放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她想,这个家还真是穷啊。
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寡淡无味的东西。在现代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算是个小康之家,从小到大过得顺心顺意,唯一一次不顺心的就是这次穿越。
牛春花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筷子,看着居时,犹豫着说道:“雪花啊,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都快把姐给吓死了!”
居时没注意到牛春花说的什么,因为她已经被前面那个称呼给雷死了。
雪花?黑得跟个煤球似得,你确定要取个这样的名字?牛雪花的父母起名字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说起父母,根据居时脑中零碎的记忆,好像牛春花姐妹的父母两个都因病相继离世,只留下一个不到七岁一个刚满十岁的两姐妹孤苦地生活。
若不是那时候村里还有人看她们小觉得可怜,就时常救济救济,她们恐怕还活不到现在。
什么?你说亲戚?
唉,这还得从她们父母说起。她们父母原不是周家村的,是从别的地方私奔过来的。所以两人去世后,还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亲戚。
可是就是缺席了这么多年的亲人,一个月前突然出现了。
她们的舅舅牛力找到了她们。得知妹妹离世后他哭得一脸都是泪,并且希望将两姐妹带回家。本来两姐妹很警惕,看到酷似母亲面容的他也还是不敢相信,可是看到母亲的信物之后,她们终于相信了他。
收拾收拾好行李后,两姐妹跟着他回了牛家村。
舅舅家不比她们家情况好多少,但也还凑合。舅母待她们姐妹俩也很好,如亲闺女般疼爱她们。
一切都很好,直到那一天
居时摸着自己额头上的伤口,说:“不会了,姐,我不会再做这种傻事了。”
牛春花叹气,语重心长道:“你为什么突然就要回来呢!住在舅舅家不好吗,舅舅他们还准备给我们安排婚事呢”
居时嘴角迁出一丝讥讽,淡淡道:“姐,我们所谓的舅舅舅母是要把我们俩给卖了啊!”
牛春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居时搜寻着脑海里的记忆,组织好语言后,慢慢道来:“你以为舅舅他们为什么突然就找上了我们?这么多年不来找我们,偏偏这个时候就来了,来就来了,还偏偏要给我俩安排什么婚事,说的好听是为了我们姐妹着想,哼,若不是昨天我俩去市集买东西走到村口时却忘了拿斗篷,恐怕我还不知道他们打的好算盘呐!”
“我回去拿斗篷的时候,经过舅舅他们的房间,听见舅舅他们在房间里小声地说些什么,我本没在意,走过去拿斗篷的时候却突然听见我俩的名字,我听到他们说什么价钱什么的,越听越惊疑,待听完之后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那舅舅舅母早就知道牛春花姐妹的存在,只是这么多年不见怕被她们拖累罢了。如今他家儿子要娶亲,可女方要的彩礼对他们来说有点多,眼看着儿子年纪也不小了,这好不容易说成的一件亲事可不能告吹了。
无奈之下舅母想起来她们两姐妹,就筹谋着把她们俩卖给远村的老光棍换彩礼钱。
牛雪花知道这个阴谋后,颤颤巍巍地跑到了村口,震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回回回家,快!快!”
牛春花看到妹妹的状态很不好,问她怎么了,可是妹妹一直哆哆嗦嗦着摇头。她心里担心,怕不是魔怔了。她决定先把妹妹带回舅舅家。
哪知当她搀扶着妹妹往回走的时候,妹妹突然吼出来:“不,不回舅舅家,回我们自己家!”
牛春花觉着妹妹很不对劲,可还是扶着她继续往回走。
“不!不!”
“你到底怎么了?”
牛雪花摇着头,反复地低声说着:“我不信,我不信”
看着越来越近的房子,牛雪花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抓住牛春花,道:“不回去,不回去!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牛春花当然不信,不知道妹妹怎么了。可没想到妹妹真的就死给她看了,松开她就撞上了旁边的木头桩子。
最后牛春花惊得连给舅舅他们招呼都没打就不得不把她带回自己的家。
“我还以为你被什么附体了,怎么突然就寻死觅活的,原来可是舅舅他们怎么会!”
种种迹象都明显了起来。舅舅舅母他们对她们过度的热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牛春花还是不敢相信,舅舅他们对她们俩姐妹这么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莫不是你听错了?”
居时知道,牛春花和牛雪花一样,潜意识里是不敢相信他们的亲人会对她们做出这种事情的,两个人好不容易有的亲情,怎么会承认这从头到尾都是场利用呢?
她拍拍牛春花的肩:“我没有听错,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不然被卖了还得替他们数钱呢!”
牛春花怔怔的,“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不然你也不用受伤了啊!”
“我当时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想赶快离开那里。”
其实居时想大概是当时牛雪花受到的惊吓太大,潜意识里害怕,想逃避,所以说不出来的吧。因为她到现在都能感受到牛雪花当时的那种震惊与恐惧。
牛春花迟疑道:“舅舅他们”
“还叫他舅舅干嘛?自私自利的东西!”
“他好歹是舅舅,你别”
“行啦行啦,我才不认这种狼心狗肺的人作舅舅呢!”
“哎哟,外甥女,你们原来在这里啊!
怎的连个招呼都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