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送至往生
“徐大哥!”小蝉大惊,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徐不尘面若白纸,鲜血染红了整件衣裳,就连身旁的仙剑和古钟也在滴血。空气中飘着血腥味,小蝉吓得小脸煞白,颤抖着手探向他的鼻尖。
还好,气在,只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他怎么样?”赵青问了一句,说话的声音也是十分虚弱。
“很危险,我试试可不可以帮到他。”小蝉脸色凝重回答道。话说完,她便轻轻将徐不尘放倒下去,让他后脑枕在自己腿上,而后一指点在眉心,闭目掐兰花印。
一代圣僧无明方丈的舍利再度出现,洒下一片圣洁的金色佛光。小蝉的手印换成拈花态,双唇开合念着不知名的经,玉手摇下一片金色的光点,渗进徐不尘的身体里。
赵青忍着伤势飞上大殿顶端扫视了一眼,确定岛上河里再无灵魔身影,才重新跳落下来。他将尾指放在唇前吹了个嘴哨,意欲唤回方才奔逃的那几人,接着就坐了下来,打算先行调息一番。
就在这时,他的耳朵忽然一动,隐隐听到了一个声音!
刚坐下的身影猛然腾起,赵青一个箭步冲进摇摇欲坠的大殿里,弃下宝剑施了个金刚神力咒,而后双手抓住塌下的一角石墙,低喝一声抬了起来!
石墙底下,露出一道身影。青衫剑客的右小腿已被砸成血沫,地上猩红一片。但,他还活着!听到大哥集结的哨声,他从眩晕中醒了过来发出动静,这才免于被落在这里,失血而亡悲惨下场。
“大哥”气若游丝喊出一声大哥,青衫剑客凄惨发笑,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天幸,你还活着。”赵青如释重负,双眼微微泛红,抱起自家兄弟出了大殿,直走到玉皇古钟旁边,将人放在了徐不尘身侧。
小蝉还在为徐不尘施法,拈花玉指洒落金光点点,如同菩萨净瓶里的杨枝,挥洒甘露。
半晌后,她停下施为,如方才的赵青一般露出释怀笑意。不过在看到另一位昏迷不醒的伤者后,她的脸色又再次凝重了起来。
无需赵青多言,小蝉点了点下巴,重新结兰花印,再转拈花指,用自身道行引动舍利上的宏大佛法光辉压制伤者的伤势,助他渡过难关。
此时的小蝉浑身被金光笼罩着,虽然看上去是娇俏少女的模样,但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宛若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让人一见便不由心生崇敬,兴不起半点唐突的念头。
赵青静静站在一侧,赶回来的五个幸存者满脸复杂看着眼前的黄衣少女,心中几多想法,一言难尽。
良久,小蝉停下动作,身上佛光收散,舍利子倏地缩回眉心处,娇躯摇晃了一下。
她的脸苍白得和地上的两位伤者几乎没有二致,气息也同样变得低迷。伸手扶住自己渗汗的额角,她虚弱道:“他们的伤我暂时控制住了,不过要好起来还需要用些丹药或者药草。这位大哥,你是他们的首领罢?能否有劳你帮我把徐大哥扶到那边的屋子里去,我实在是没力气了。”
赵青点头道:“姑娘放心,若非你徐大哥相救,我的这几个兄弟早已命丧黄泉了。他这份恩情我赵青记下,剩下伤势就交给我来处理吧。”然后,他又对几乎没有受伤的五人说道:“你们搭个手把二弟和这位英雄抬上船,送回避尘洞。回去之后安抚一下死去弟兄的家属,然后再来这里搬粮食。”
“是,洞主。”五个汉子异口同声答应,蹲下身小心翼翼抬起两人的身躯,没有多说半句话。
待得五人抬走两位伤者,赵青俯身拾起地上的弗居仙剑,轻轻一抖,上头的血迹便消失得一干二净。他点头赞道:“真是好剑,不愧是东华山的真传弟子。”
“你怎么知道徐大哥是东华山的人?”小蝉讶然发问,见他拿着宝剑,眼神戒备,好似生怕他把宝剑据为己有。
赵青轻笑道:“这口青铜大钟如此神异,普天之下除了东华山的玉皇古钟之外又能是什么?能驾驭玉皇古钟,又能独力斩杀许多灵魔,而且还拥有着这等神兵利器,你说,若不是东华山的核心真传弟子,他又能是谁?”
小蝉虽然初涉人世不久,但却聪明伶俐,哪怕原先不知道自己抱回来的大家伙是玉皇古钟,联想一下徐不尘的来历和自己念了好多遍的解封口诀也能猜出来。见赵青已经挑明,她也不多掩饰,只是说一句:“既然你知道了,那可不许打什么坏主意,我徐大哥厉害得很,四阶灵魔他一剑就能杀好几个。”
赵青被她这生涩的威胁话语逗得不禁想要发笑,只是此地气氛沉重,终究还是笑不出来。他点头道:“好,我不打鬼主意,不过东西放在这里也不行,还是搬到我避尘洞去吧。我看姑娘你也累坏了,不如同去寒舍歇息歇息,等候你徐大哥伤愈。”
一个累字,仿佛咒语,小蝉一听顿时就蔫了下来。她无力回道:“那好吧,用了好多妖力,我也很想睡一觉呢,不过我还得再念一遍经才能走。”
“念经?做什么?”赵青疑道。
“超度新魂。”回答他的,是简短的四个字。
小蝉不顾身躯的疲惫,直接在原地坐下,施佛光照净身上污垢,结弥陀定印,诵念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佛法梵文从小蝉口中平缓念出,她的声音不掺尘垢,神圣无暇带着回音,也带着她的慈悲之心,引动河间岛上怨念深重徘徊不去的亡魂,消灭它们的执念业力,送至往生。
佛光普照,冤魂飞舞,赵青已是金丹真人修为,眼力自是不凡。他分明看见随着咒语的诵念,河间岛上潜藏的游魂一个个从死尸或是地下飘飞了起来,环绕在诵经小妖的身周,接受那佛光的洗涤,净化踟蹰不去的执念。
河间岛,黑水河,一个个亡魂在小蝉的佛光照耀下纷纷往生去,左近地方阴气渐渐减少,怨念一一消散,就连空气中的血腥味也淡化了许多。
赵青看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没有见过佛门弟子,但是像小蝉这样身具纯净佛光,佛性浓郁的佛门弟子他还真没见过!只是简简单单的结印诵念经文,连施法都不用,就可以超度数量如此之多的亡魂,这就算是一些得道高僧都不一定能做到!
以这小妖的佛法天赋,倘若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时代存活下来,将来绝对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柔和的佛光好似无穷无尽,端坐在地的小蝉就像一尊佛陀,威严端庄,而又祥和慈蔼。越来越多的亡魂随着咒语的循环被她超度,待得往生咒诵念七遍,河间岛上再也看不见亡魂的踪影,就连阴气也散得干净,仿佛沐浴过暖阳的冬季,温暖宜人。
佛光隐去,小蝉停止诵念,睁开眼眨了眨,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露出疲态,说道:“好了,我们走吧。你把剑给我,这个好重的大钟你来搬。”
说着,她起身从赵青手里拿走徐不尘的青色仙剑,头也不回往方才那几人离去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会儿像个活菩萨,一会儿又是个单纯少女,这小女妖还真是
赵青摇了摇头,在大殿前后走了一圈,确定没有活人后才收起那满地的灵晶,再抱起连他都感觉很吃力的青铜大钟,离开了这经历过两轮大战的狼藉战场。
几艘木船载着昏迷不醒的徐不尘和其余众人一道往河阴方向游去,上岸以后两名伤者被送上本准备运载米粮的车子,被人推着往西方行去。
在他们走后,河间岛东面下游处忽然浮现出一颗巨大的黑色龙头。那黑龙双眼大如斗笠,流淌着五彩光华,隔着空气和岛屿看向小船离去的方向。
少顷过后。随着河水流淌冲击,黑龙的头颅缓缓潜藏下去,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